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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4月11日
第C05版:演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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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毀眾叛亂世梟雄 巢破家傾危邦帝女

唐滌生名作《帝女花》,由左几首 度搬上銀幕。

金庸的第二部小說《碧血劍》,樹立起武俠故事新典範。

城毀眾叛亂世梟雄 巢破家傾危邦帝女

令狐昭

一九五○年代後期,電影與粵劇不斷融合,以及粵劇電影發展的空前成功,似乎意味着中國傳統文化乃維繫香港民眾的重要力量。幾乎同一時間,新派武俠小說這股新興文化力量正在磨拳擦掌、蠢蠢欲動。其時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和《白髮魔女傳》已創出新風,而金庸的《碧血劍》和《射鵰英雄傳》則以忠良之後的成俠歷程,樹立起武俠故事新典範。當時香港武俠小說創作大盛,如蹄風、江一明、高峰等作者蜂擁而出;台灣亦開始了武俠小說創作潮,其中臥龍生在一九五八年憑《飛燕驚龍》自成一家,諸葛青雲則在翌年發表《紫電青霜》而名噪一時。

一九五八年是武俠電影文化發展的轉捩點。古裝武俠片在一九五二年沉寂之後,到一九五八年復興;這一次的興旺、更新與變化,實源於港台新派武俠小說的出現和流行。①首先是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年間,由李化和邵柏年領軍的峨嵋影片公司,雲集了胡鵬、李晨風和左几等粵語片高手,專攻新派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碧血劍》、《白髮魔女傳》、《七劍下天山》和《書劍恩仇錄》等先後被拍成電影。原著驚險曲折,人物性格鮮明,吸引了大批讀者,改編成電影後,順理成章地受到追捧。至於紅極一時的黃飛鴻電影,已一口氣拍了數十部;新派武俠小說改編電影一出,黃師傅的時代使命也宣告完成,逐漸退下火線。

梁、金的武俠小說,都將真實的國家歷史與虛構的江湖傳奇縫合在一起;這種歷史傳奇模式,通常描述在奸臣當道、外族入侵的民族危機下,主角習得絕世武功,試圖力挽狂瀾,其間亦會摻雜個人復仇和宮廷鬥爭等元素。以金庸第二部小說《碧血劍》②為例,頭一回“危邦行蜀道,亂世壞長城”,與第十九回“嗟乎興聖主,亦復苦生民”首尾呼應。小說起首講述袁承志的父親袁崇煥這位名將,被剛愎自用的崇禎皇帝冤殺,結尾又出現李自成逼死功臣李岩這一幕。如此輪迴般的歷史重演,反映了無論盛世亂世、漢族滿族、官軍義軍,自毀長城、眾叛親離的歷史悲劇都有其必然性,只不過在亂世之中,悲劇更為慘烈。

其實平民在戰亂中流離的情節,不是作者人生經歷的再現,便是當代百姓生命體驗的縮影。然而在大明、滿清、李闖三股政治勢力相互鬥爭期間,袁承志反明抗清的取態十分明確,他寄望於闖王,無異於民心所向。可是李闖取代腐朽透頂的明朝後,卻換湯不換藥,貪慾與權勢慾繼續主宰歷史,給社會造成巨大的悲劇,天下百姓的期盼和幻想終究破滅——眾望所歸的英雄救星,自始至終不過是一介草莽流寇,一個亂世梟雄。故事雖在悲劇和失望處告終,小說則由俠客為父復仇雪恨的套路,昇華至“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那種悲天憫人的思想境界,其歷史的大悲哀所蘊藏的藝術價值已遠超一般通俗小說。

《碧血劍》的至情至仇且至哀者莫過於崇禎的女兒阿九。她巢破家傾時,被父斬下一隻手臂;她鍾情於袁承志時,對方卻深愛別人;最後她出家為尼,法號“九難”。無獨有偶,稍後唐滌生為仙鳳鳴劇團編撰的《帝女花》,描寫了慧清道姑被闖軍污辱成病而亡,長平公主才得以移花接木、交換身份。帝女生於亂世,受盡苦難,的確悲哀至極。一九五九年六月三十日,左几把《帝女花》搬上銀幕,而李晨風執導的《碧血劍(下集)》(一九五九年)則於翌日首映。在故國凋零、改朝換代的歷史視野下,金庸和唐滌生各自筆耕,但感時憂國的文人情懷,甚有共鳴。如果說唐滌生是粵劇世界的金庸,或曰金庸是武俠世界的唐滌生,皆不為過。

(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二十七)

註釋:

① 蒲鋒:《電光影裡斬春風——剖析武俠片的肌理脈絡》,香港:香港電影評論學會,二〇一〇年九月,第六十四頁。

② 《碧血劍》連載版注重傳奇性和娛樂性,多年後的修訂版在此基礎上增加了思想性和歷史感,藝術品質明顯有所提升。例如在連載版中,李自成義軍進京後的亂象,只是點到即止,修訂版則由原來的數百字增至上萬字篇幅。陳墨:《香港武俠小說史(上)》,台北:風雲時代出版股份有限公司,二〇二三年一月,第四百六十四頁至第四百六十五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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