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口出象牙

偶爾讀到一篇文章，題曰《寄適園記》，文筆流暢，字數不多，意境高雅。由於它字數不多，姑鈔錄如下：

獲地為圃，中樹一亭，以資燕息。種竹數挺，雜蒔蕿卉（萱草），以供怡玩，命之曰“寄適”。夫結林木以延清（招來清靜），避喧囂而豁此，恆情之所欲也。然而委質王室（獻身朝廷），夙夜在公，萬務嬰其慮，百責萃其躬。聞君命則行不俟駕，草奏記則筆不停揮。雖欲寓情衎衍（寄情於歡樂之中），棲志恬曠，豈可得哉 ？園名寄適，予未嘗得一日之適。聊志斯語，以代解嘲云。嘉靖乙巳仲夏記。

看來作者是一位盡忠職守的好官，光是“夙夜在公，萬務嬰其慮，百責萃其躬”這幾句話，足以令人肅然起敬矣。這是哪一位清官的手筆？文章雖短，卻寫得情致委婉，極富感染力，作者雖然身在朝廷，但他的心境是淡泊明凈的，他身在其位，真的是勤於王事，忠君愛民。

若干年前，“永樂新姿粵韻揚”之夜，由廣州紅豆粵劇團文武生歐凱明，拍同本澳閨秀唱家杜瑞華對唱。曲目是《海瑞傳之碎鑾輿》，說的正是嚴嵩的故事。嚴嵩字惟中，號介谿。弘治進士，曾在鈐山讀書十年。嘉靖二十一年任武英殿大學士、入直文淵閣，先後專國政二十年，官至太子太師。為明代權相。在位其間，任用其子世蕃和趙文華等，攬權貪賄，凡直言時政，與他不合的都遭殘害。嚴嵩臭名遠播，原來這篇《寄適園記》是出自他的手筆。《明史》把他列入《奸臣傳》。當我們知道這文章的作者時，頓時反胃。文品與人品並不一定一致。像晉代的潘岳作有《閒居賦》，同樣給人一種錯覺。“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復見為人？”文過飾非，此之謂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