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大師背後的高手？

二〇二三年二月，阿姆斯特丹國家博物館傾盡人力物力，將約翰·維梅爾(Johannes Vermeer)散落在全球十四間博物館、共二十八幅年份久遠的古董畫齊集在荷蘭，成功舉辦一場空前成功的畫展，贏得西方學者一致好評，民間反應異常熱烈。館方以“可一不可再”作賣點的宣傳策略，無疑應記一功。

維梅爾坎坷一生，縱有超凡畫技，在世時卻寂寂無名，身後二百年，才華方才受到肯定，同另一位大畫家倫勃朗齊名，在西方藝壇佔上重要席位。跟維梅爾同年代的人不懂欣賞他的作品，賣畫乏人問津，令他肩負沉重的經濟壓力，甚至債台高築；現代人則對他的傑作珍而重之，甚是愛惜，對其人其畫，更不乏嚴謹的學術研究，當中就有不少尚未解開的謎團。譬如不少維梅爾畫中的女主角，到底是何方神聖，亦意外成為展覽後的熱話之一。

熱話的焦點，並非維梅爾為人熟悉的《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而是《笛子姑娘》和《戴紅帽的女孩》。美國作家威斯卓勒(Lawrence Weschler)曾於文化評論雜誌《大西洋》發表文章，提及《戴紅帽的女孩》中的主角，是維梅爾其中一位女兒瑪利亞；他甚至認為維梅爾的一些畫作，其實是由瑪利亞代筆繪畫。這種非主流觀點，藝術史學者賓士托(Benjamin Binstock)在十五年前出版的《維梅爾家族秘密》已經提出，但很快就被當時研究維梅爾的專家學者駁斥。直至近年，藏於美國國家美術館的《笛子姑娘》是否維梅爾真跡，再次引起學術界討論，全因該館的科學家和歷史學家經過深入研究後，皆異口同聲表示該幅畫並非出自維梅爾手筆。於是，瑪利亞是否其父親一手培養的隱世高徒之說，再次挑起部分學者尋根究底的興致。

嚴格來說，賓士托的立論基礎，大部分只是假設，並無事實根據。但由於有關維梅爾的歷史資料有限，就其畫作的年份和風格而言，現存史料亦有不少前後矛盾之處，於是瑪利亞的身份及角色，成為賓士托研究維梅爾的另類方向。根據《維梅爾家族秘密》，瑪利亞是維梅爾的長女。隨着時間流逝，維梅爾畫中女主角，亦由妻子卡特麗娜變成瑪利亞。賓士托和主流論述的分歧之一，在於一六七○年開始的維梅爾作品年表。賓士托聲稱瑪利亞在這段時期，開始成為父親的助手，同時學習他的畫法。學有所成的她，後來更得父親信任，負責繪畫《笛子姑娘》和《戴紅帽的女孩》。由於沒有創作年份記錄，賓士托相信這兩幅畫作皆為瑪利亞的自畫像，時間約為一六七二年，即瑪利亞少女時期。他亦認為不論是風格和構圖，跟其餘維梅爾的真跡相比，兩幅畫都較為另類，水準亦相對業餘。到目前為止，賓士托的論述，仍然缺乏其他學者或新證據支持。乘維梅爾畫展熱潮餘溫猶在，賓士托期望在不久將來，有更多學者可以轉移目標，認真參考研究他的非主流理論。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