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 · 迪 · 普里瑪筆下的賭博人生
澳門的娛樂博彩業極其發達,更有東方拉斯維加斯的稱號。或因如此,娛樂博彩常常成為文學創作的題材。造訪或短居澳門的作家,甚至部分本地作家,都樂此不疲地一再書寫這個題材。可是大部分此類書寫都比較單調,往往是從現實主義的角度去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中腐敗的賭博或人性的墮落,更有甚者在此基礎上疊加眺望濠江的浪漫想像,於是“濠江頌”之類的詩作層出不窮,情感裸露得令人無法直視。
這一期讓我們也欣賞一下美國詩人戴安 · 迪 · 普里瑪(Diane di Prima)怎麼寫賭博。一九三四年,戴安 · 迪 · 普里瑪出生於紐約布魯克林。她在紐約曼哈頓居住時稱為新興的節奏派(亦稱垮掉派)運動中的一名作家,並與詩人阿米里 · 巴拉卡(Amiri Baraka)、艾倫 · 金斯堡(Allen Ginsberg)、傑克 · 凱魯亞克(Jack Kerouac)、弗蘭克 · 奧哈拉(Franko' Hara)和奧德麗 · 洛德(Audre Lorde)等人結下深厚友誼。普里瑪於一九六八年搬到了節奏派運動在美國西岸的陣地——三藩市。她的詩融合了意識流與對形式的重視,並將政治與靈性實踐結合,形成獨有的風格。
以下這首詩〈革命函 #1〉的原作者就是普里瑪,譯本是王深的作品,我略作改動。
革命函 #1
我這才意識到我就是賭注
沒有任何的
贖金,除了生命,身無分文
靈魂被分割,零零碎碎,散落在
輪盤上,試着贏回輸掉的部分
並無籌碼值得推到荷官面前
並無可以扔出窗外的事物,也無白旗
只有這副肉身,通過直覺
所思所想,在棋盤上曲折前行
在這場賭博中掙扎,且每一步
(但願)都不偏不倚
這首詩開首便彰顯其立意——人生就是一場賭博,而此卻是後知後覺。隨着人生這場不可避免的賭博不斷進行,人不斷地輸去靈魂,又不斷想贏回來,最後只剩下肉身和直覺。詩的結尾既簡單,又引人思考。人身陷其中,小心翼翼地踏出人生的每一步,每一步都非常準確,卻也許是一種願望,因此“但願”是有意被置於括號之中。
這首詩也許並不令人震撼,只是一首關於人生感悟的詩作,賭博只不過是一個隱喻,但是我們寫詩不就是這樣嗎?難道寫賭博一定要宣洩情感和意識形態,或批判社會制度和人性嗎?讀一些他國詩人的作品,有時也提醒我們寫一種題材可以有不同的角度。
宋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