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米高的風景

多年前，我和孩子不時翻閱《宇宙地圖》。這本地圖，是以10的27次方公尺為前進單位，鳥瞰地球地面。作者是日本國立天文台台長觀山正見，他年少時就讀京都大學物理學部。京都大學專門出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傑。《宇宙地圖》的概念非常簡單，但每隔一陣子再讀，都會引發不同的思考。

第一次讀的時候，我們充滿對未知宇宙的好奇。看到最後，蝴蝶星團周邊是不可知的黑暗。數學家朋友告訴我，那是目前可見、可測量、可被算式計出的部分。今天再讀，世界變得不一樣。疫情過後，去了幾個地方，大家都操着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我們思考另外一件事，關於尋找外星人這件事。

外星人是以我們所知的生命形式存在的嗎？儘管在這小小的星球上，有着我們所認識的生命形態，要能理解對方所表達的事物，甚至達成心意相通，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漫畫家五十嵐大介在探討人類語言充滿局限，它的局限應該就是在這裡吧。朋友說又到了移盆的季節，要好好把握這個時間照顧植物，畢竟講它移離自己的根系，就會令它喪失和原有的泥土對話的語言，在這樣孤單的情境下，植物便難以活得好。

在異鄉，一位老先生努力地想跟朋友表達。他比手劃腳，做出肚子很大的動作，然後又做了抱着寶寶的動作。嘴裡說着我出生的地方。現場沒有人知道，老人說着什麼。後來一位路人告訴她，老先生的意思是：“我也是在你的家鄉出生的孩子。”朋友說她感到一陣孤獨感，匆匆道別，逃離現場。

人類是因為覺得好奇才去尋找外星生命嗎？又或是因為身為人的孤獨感呢？植物和泥土又是怎麼說話的呢？它會跟其他植物說“我也來過這裡”而被知曉嗎？

我看着公園外，看着空無一物的古樹遺跡，傻乎乎想着：如果時間也用空間距離的方式來測量，昨天與今天，是有多遠呢？1到0，還是0到1？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