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香菜 必有臭菜
有的菜餚,必須靠新鮮香料加持,不然味道總會有不可言宣的缺陷;尤其是味厚之類的膏鮮,起鍋時撒上一把香菜,可激發出令人攝魂般的香氣。萬物極至則反。有香菜,必有臭菜。辨證矣。
香菜,為人諳悉,懶得贅言。臭菜,吃過西餐者肯定嘗過,而未必會與另一名字聯繫起來——芝麻菜。它的中文學名叫意大利芝麻菜,也稱芝麻菜、火箭生菜。因具有濃烈的芝麻香味而得名。
有次在寒第請客,朋友指着我拌的芝麻菜式拉脫口:“這不就是咱們東北的臭菜嘛!”他說無心,我聽有意。原來芝麻菜在我國北方多地早有分佈,習慣叫臭菜,但吃者少,飯店鮮有供膳。
臭菜讓人露怯,恐怕與怪味有關,難怪被扣上臭名。相反在歐洲,特別意大利和德國為最常見的佐餐蔬菜,沙律、披薩以及奶酪食物無不如斯。
初吃芝麻菜,我沒蹙眉,還漸漸對它產生好感,成了擁躉。因過於小衆,菜場沒售賣,高檔超市倒有,卻是以克両計賣,價昂,貴如仙草。儘管這樣,但凡拌油醋沙律,我很固執,非要有芝麻菜才行。在逐臭之夫眼裏,它簡直為沙律的靈魂,作用無法闕如。
譬如薄紙般的西班牙火腿或者生鮮小牛肉,由芝麻菜墊盤,既時尚又雅深;紅與綠、腴與蔬,是典型的黃金組合。用叉子插起來同時送入口中,其味百倍於常品。
作為珍稀蔬菜,芝麻菜有不凡的協調平衡本領,與黃瓜、番茄、洋葱搭配,又能減寡淡,與火腿、奶酪、芝士搭配,可降膩脂,是蔬蔌中一個善與人交的要角。它還是低卡、低碳、低糖、高營養,俗稱“三低一高”,被口腹之累者視為首選的減脂食膳。
芝麻菜優點不少,如果硬要對它摘瑕指瑜的話,那就是容易蔫巴,保鮮時間短促。我有妙招,把一時吃不完的芝麻菜深加工,可延續其綠色蛋白質的生命。辦法是削碎帕馬森芝士,加幾瓣大蒜、少許堅果,擠半個檸檬汁,倒入橄欖油和芝麻菜一起攪拌,製成翡翠狀醬後擱冰箱。意麵煮熟舀幾勺拌吃。米芝蓮的同款招牌餐,亦不過這水平。
眼下芝麻菜依舊偏貴,可以網購菜籽在自家陽台庭院盆栽,立馬高開低走變成親民菜。一年四季當時蔬,甚至炒熟着吃,一定不差。鍋注花生油,再添二比一樣子的芝麻油,先下蒜片爆香,旋放入芝麻菜只需煸炒幾秒,擱鹽、孜然粒,極其爽味。
上班族回家着急充肚,用簡單粗暴對付;不但省便,還能抒發真我:“拿着臭菜蘸大醬,給個神仙都不換。”
芝麻菜攜抱火腿片,略顯奢闊;臭菜伴隨黃豆醬,稍感粗獷。兩個名字,其實為同一物種,且隨時可在登堂入室與掛席為門之間切換,個中蘊含的佳妙,津津有味。
謝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