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龍謙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尼父曾為魯司寇，多能司寇意何為。

欲扶法制全人類，大道周行有素期。

清人之名徐謙者有二，廣豐徐白舫，歙縣徐季龍，皆登進士第。季龍，同治十年生，法學專長，清末任法部參事、京師高等檢察廳檢察長等職。入民國，秉翰苑清華，為革命先進，耿直敢言，出掌國民政府司法，官至總長。以救國拯民為己任，思想凡數變。宣統時赴美英法意德俄等國考察政治、法律，主張司法獨立。辛亥後參加國民黨，傾向革命，為左派。曾與李大釗擔任北京各界“反對八國通牒國民示威大會”主席，考察蘇聯，復主張司法黨化。先是，光宣之際，覈訂新刑律，《清實錄 · 宣統政紀》宣統元年十一月十八日：“京師高等檢察廳檢察長徐謙奏，編定現行刑律，應遵憲政籌備清單，豫為規畫，以便逐漸施行新律。蓋新法未實行舊法未遽廢之時，其間必應編定經過法以調和之。其大端有五，一分別民、刑，一重罪減輕輕罪加重，一停止贖刑，一婦女有罪應與男犯同一處罰，一次第停止秋審。”清制，復審地方上報死刑，於秋季進行，故名。以審判制度已成，“司法獨立之義已屬確鑿不移”，定讞循審級而窮審序，應停秋審云云。中年信奉基督，推崇黨治，曾謂：“夫吾人之研究法學，豈徒欲從解釋上討生活而已，蓋必探源立法，而有為全人類謀適用之眼光焉”，見民國十一年《法學季刊發刊詞》。繼而主張司法黨化，謂“舊時司法觀念認為天經地義者，曰司法獨立，曰司法官不黨，此皆今日認為違反黨義及革命精神之大端也。如司法獨立，則司法可與政治方針相背而馳。甚至政治提倡革命，而司法反對革命，勢必互相抵觸，故司法非受政治統一不可”，力促法規、機關、人員三者徹底革命。其“為人睥睨一世，雖古人罕有心折者，遑論今人。其不合時宜處在此。而其於政治、經濟、法律、文章、書畫，下逮武術，莫不有獨到之見亦在此”，則於司法黨化誠亦有獨見矣。季龍四歲而孤，五歲就傅，賴寡母養育成人。少時不喜章句，光緒二十八年舉南闈，聯捷成進士，選庶常，入京師大學堂仕學館習法律，散館授編修，充法部參事，助沈家本修訂新法。曾任孫中山廣州軍政府秘書長，支持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迨汪精衛武漢七一五事變分共，與妻偕隱香江，執業律師，以詩文書法終老。於書有深造，此其節臨五代楊凝式行草書《新步虛詞》，為其晚年手筆，款識“楊凝式學懷素而少變其體。黃樵識”。黃樵，季龍晚年別號黃山樵客。款下鈐白文“徐謙之印”。觀其法象，俯仰有儀，抑左揚右，望之若欹，則此書誠是。曾主嶺南大學國文系，積講義為《詩詞學》。與妻沈儀彬唱和，集名《安廬吟草》，馬相伯題籤，未刊行。有《徐季龍先生遺詩》，胡適之題籤。其五古自題畫怪石云：“古有黃石公，智為張良師。公胡以石名，取彼頑與癡。頑者少所畏，癡者無所疑。無畏近乎勇，不疑適於時。果哉博浪椎，無乃公教之。我今寫此石，今之良之貽。誰解此中意，惟有米顛知。”真智者所言矣。刑律、書法皆有著作，不備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