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的組成

年味，在不同的人心裡，有不同的組成。於我而言，每年關於過年的“年味”，是把一大盆蘿蔔糕捧回家開始的。一般而言，製作蘿蔔糕的時間通常是在除夕前幾天，避免與準備其他年菜的時間衝撞，也不會因過早製作而使糕失去新鮮味。從前的外婆，以及現在唯一傳承外婆手藝的小舅母，也總是在年廿六或廿七左右，把五、六家人的蘿蔔糕製作完成。一通電話或一個通訊群的消息，各家的“代表”便會輪流抽空到外婆家、如今的小舅母家，把蘿蔔糕帶回自己家。

我的上班地點距離小舅母家近，趁着午休去取蘿蔔糕時，小小的屋裡仍充滿着芫茜、蝦米和臘腸的氣味，但製作蘿蔔糕過程中的繁複與忙亂已經被收拾乾淨。一盆盆剛蒸好的糕，用鋁箔紙盆裝好排放在餐桌上，等待着被接回家過年。捧着沉甸甸的糕回家，愉快地想着這將是年初一到三的早餐，便是我對過年的期待之一。那是如今一年裡，得以回憶外婆的味道，在氣味裡與外婆重聚的難得時刻。

然而年味又不僅限於味道，還有家裡因“年廿八，洗邋遢”而瀰漫被平時更濃的清潔劑氣味；門窗與小角落掛放着與吉利與福氣相關的裝飾品；餐桌與茶几堆滿色彩繽紛的糖果或小餅乾；廚房傳來孩子嚷着煎年糕要加顆雞蛋的稚嫩聲音；偶爾有點疲於奔命又偶爾有些失控，但仍有歡聲笑語的拜年活動。

比起西曆從一日到另一日的“跨年”，連續幾天的農曆新年，是長年被忙碌生活分隔而疏於聯繫的人們，趁着這個時間巨輪彷彿暫停幾天的節日，與久未相見但仍掛在心頭的人相聚，分享近況、糖果零食，或是一片屬於自家回憶味道的蘿蔔糕。所謂年味，是在各種熱鬧與期許、遺憾與回憶之間的，久未重逢與團圓聚首。

波 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