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的凝視

在《美杜莎媽媽》裡，女兒伊麗莎想要上學，媽媽真的“拒絕了她”？其實不是的。或許在母職過程中，母親會施展出錯誤的情感行動，在關係中拉扯，最終造成一種“污名”，當伊麗莎出發前，她要媽媽別送了，“妳會讓別的小朋友感到害怕”。

這些心碎，是每個母親必經去面對與消化的。

成為母親之後，有多少女性，拋棄了“原本是少女”的那一面，無緣無故地成為一個“為了家庭”，“為了孩子”變得很強的女性。就像是希臘神話美杜莎的故事，在一開始，都會說“她原本是個美麗的少女……”，但到底遭遇了什麼，令她變成一個人人都懼怕的蛇髮妖女？

凱蒂克羅瑟有好幾本書，在陳述母女關係的時候，我感覺到一種溫柔與細膩。

例如《湖畔的安妮》，安妮在媽媽過世了之後，十分孤單，她思念着母親對自己有過的愛的話語、羞辱的話語。這個女兒的內心，一直懷抱着極大的悲傷，她好痛苦，終於掉進了湖裡。然後，故事不可思議的地方開始了……

“女兒的母親，有時候，會不會就是傷害女兒的那個人？”

女性該怎麼行動，才能從這種痛苦中開脫？“美杜莎”這個詞，多少有種對女性的污名感。她集合了世人的恐懼、厭惡，男性的閹割恐懼、對女性的厭惡。

在《美杜莎媽媽》裡，美杜莎“變成母親”，是一個身份的改變，女兒要上學、追求“不只是當母親女兒”的獨立人，那又是一個身份的改變。和英雄敘事中“殺死父親”的歷程不一樣，美杜莎的她女兒，所做的卻是“凝視母親”。或說是兩種身份的互相凝視。在凱蒂克羅瑟的畫中，美杜莎媽媽的頭髮像是一個漩渦，母親與女兒，就在這個深淵之中，凝視着不同的女性身份，所帶來的痛。

（美杜莎媽媽 · 二）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