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了斷的悲劇性

——談《富都青年》

“我為何會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偷看別人，為何別人活得幸福？我需要別人疼愛；你叫我不要放棄，繼續活下去，但我不行，你知道我活得很辛苦嗎？”

馬來西亞與台灣合製的《富都青年》中，聾啞的吳慷仁在獄中向和尚傾訴出上述的說話；控訴天地不仁，控訴生不如死的痛苦，控訴“我為何活在這個世界上”。整個過程用的是手語，是無聲控訴，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心情；最後他花力氣用話說出“我想死！”全片的絕望劇力，到達頂點。

這是全片的核心，吳慷仁的演技固然飽滿有力，眼神、表情、肢體動作渾然一體，傾瀉出生無可戀的悲痛。這也是直接表現主題的情節，道出馬來西亞貧民區沒有公民身份青年的悲苦生活，努力工作不等於有回報，世界從來殘酷。

《富都青年》中的富都，實際是窮鄉，當中龍蛇混集，許多犯罪者也是時勢所迫，一班外來大隻佬追殺吳慷仁弟弟，“我背負債務來到這裡”，一語道盡外來客的辛酸。一段“為了選舉而清洗太平地”的小段落，反映政客的虛偽；兩主角的身世，寫出馬來西亞政策的混亂，導致悲劇；弟弟尋找律師不遂，諷刺上流社會的歧視。

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影片重心是兄弟情；哥哥在務實工作，弟弟不認命，並在一次意外引起死亡，哥哥自首入獄。兩兄弟的感情描寫真切細膩，用蛋敲頭的設計、藍襯衣的出現，貫通全片，呼應兩人關係。最讓人深思一幕，是兩人逃亡中，哥哥下巴士後不再上車，是為了準備自首還是不願再照顧弟弟？這多了一層思考空間，到後段的“獄中自白”，更添自我了斷的意味，充滿悲劇性。

影片充滿社會關懷，關注被忽視的另一群低下階層，道出漂泊人生的悲劇。過程中不煽情，一步一步鋪排主角在踏實工作、善良性格中逐漸絕望，動人力量亦慢慢滲透出來，格局沉鬱悲痛。

lhaio@yahoo.com.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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