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遇白塞病

在小診所八年之內遇上三例白塞病，值得總結一下。

第一例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由於外陰潰爛加上反覆抽搐，已經明確診斷，家長來取藥。她最後去了香港治療，是個挺可憐的小孩，發生了白塞病嚴重的中樞神經系統症狀。

第二例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士，他因為膿瘡在醫院外科做了切排，誰知右肘的傷口還未癒合，左肘又出現膿瘡，他不想再做手術了。在問診過程中，他說到有反覆的口腔潰瘍，才會讓我想到白塞病，讓他回醫院進行詳細檢查最後確診。這個病例，我在二○一五年寫成《經常口爛？小心白塞病》這篇科普文章，可以翻看。

最近一例為三十歲女性，表現疲憊，已經發熱四天，體溫在38至38.5度左右，咽痛到不想說話、進食困難，全身出現多發小膿皰二天。在醫院做了纖維喉鏡、驗血，吃着抗生素、抗過敏藥卻未有好轉，反而小腿出現壓痛性紅斑。她來診主要是怕面部的膿皰會留疤痕。

初步檢查，咽部可見多發潰瘍，膿皰由頭皮到小腿呈簇集分佈，右小腿兩塊壓痛性紅斑，學名叫做結節性紅斑，出現的原因眾多，可以是感染、炎性疾病、自身免疫疾病或者藥物過敏引起。有醫生認為她的結節性紅斑是由藥物過敏引起的，所以幫她換了第二種抗生素。她的驗血報告，白細胞計數偏高，中性比例高，血沉和C反應蛋白都升高，肝腎功能正常。這些報告老實說並沒有提供給我更多線索。她又說起外陰也有破損，白塞病的診斷就呼之欲出了。

比較以上三例初次投診的科目：第一例婦科、第二例外科、第三例耳鼻喉科，初期都有各科的診斷：外陰皰疹、炎性表皮樣囊腫、咽喉炎等等。白塞病的受累範圍可以涉及多個系統、部位，初發症狀各有不同，加上現代醫學仔細分科，各專科傾向在自己學科的常見病範圍內尋找診斷，所以造成白塞病等非常見病容易出現早期誤診。

白塞病的本質是慢性復發性血管炎，復發性口腔潰瘍是其最常見的特點。比如第二例，該男士年輕但已經有十年反覆的口腔潰瘍史，所以在很多醫生的心目中白塞病是一種慢性病。當出現如第三例的突然發熱、全身出現多發小膿皰時，就難於把這些急性臨床表現與白塞病聯繫起來。幸好白塞病的預後一般良好，除了累及中樞神經系統以外（如第一例的小女孩），一般用了藥物以後，症狀可以被控制。

李昱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