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里安尼與《寶麗特 · 茹丹肖像》

在十月五日結束的香港蘇富比“龍途”晚間拍賣現場，電話委託席上的競投者與現場的藏家進行了長達八分鐘的激烈競爭，每次加價都伴隨着觀眾的心跳聲，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已故藝術家亞美迪歐 · 莫迪里安尼(Amedeo Modigliani, 1884-1920)的傑作《寶麗特 · 茹丹肖像》(Paulette Jourdain)上。這幅大尺幅的女性肖像作品創作於一九一九年，僅僅幾個月後，一九二〇年的一月二十四日，莫迪里安尼就以三十五歲之齡因病去世，他的藝術創作在巔峰時期戛然而止，《寶麗特 · 茹丹肖像》也成為了他藝術生涯的最後絕唱。

藝術品作為一種投資

《寶麗特 · 茹丹肖像》最終以二億七千二百九十萬港元的價格成交，成為亞洲拍場第三高價的西方藝術品。但與八年前藏家劉益謙購入作品的三億三千四百萬港元相比，這一數字似乎有些黯淡。這也引發了一系列廣泛的討論：在當前的經濟環境下，藝術品是否仍然是一種具備吸引力的投資？

專注於藝術市場的專欄作家Melanie Gerlis對此提出了批評。她指出，藝術品投資面臨着流通性低、透明度低、交易成本高以及藝術品非標準化特質帶來的鑒定和估值問題。這些問題確實存在於藝術品市場中，但是否足以否定藝術品作為投資的價值呢？

近八年來，全球經濟經歷了多次波動。特別是二〇二〇年的新冠肺炎大流行，對全球經濟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資料顯示，二〇二〇年全球GDP下降了百分之三點五，而二一年預計增長百分之六。同時，多數經濟體的通貨膨脹率也受到了影響，其中一些地區如美國和歐洲的通貨膨脹率在二〇二一年達到了近十年來的最高點。儘管在疫情之後，多數經濟體經歷了一定程度的復甦，但全球GDP的增長速度持續放緩，通貨膨脹率也受到了進一步的影響。這種經濟環境的不確定性無疑對藝術品市場產生了影響。

通常而言，通貨膨脹會導致貨幣的購買力下降，此外，在全球經濟低迷時，投資者的信心普遍不足，而資本流動與藝術品投資緊密相關，這些都可能是導致《寶麗特 · 茹丹肖像》釋出價格不及購入價格的因素。但在通貨膨脹率居高不下的環境下，許多投資者會通過非傳統的投資管道，如藝術品，以維持資本的價值。

同時，藝術品，尤其是由知名藝術家創作的作品，由於其在經濟衰退時仍能保持或甚至增加自身價值，往往被視為“避風港”資產，因此藝術品投資在經濟衰退周期內仍可能會呈現出更具吸引力的多變局面。這些複雜而深遠的相互作用，為《寶麗特 · 茹丹肖像》在充滿不確定性的經濟環境下，仍能有亞洲第三高價西方藝術拍品的出色表現提供了助力。

莫迪里安尼的《寶麗特 · 茹丹肖像》

儘管，從投資回報的角度看，莫迪里安尼的《寶麗特 · 茹丹肖像》的成交價格下降了約百分之十八，但成交的價格與作品的實際價值並不應該直接畫等號。莫迪里安尼的藝術風格和特點是無法忽視的，作為一個創作具象藝術的藝術家，他持續不懈地將藝術推向一種更抽象的語言形式。遊走在自然和抽象主義之間，他的作品優雅冷峻、細膩靜止，呈現了書法線條般的美感，融合了抽象和現實，匯集了文藝復興、風格主義、象徵主義藝術、非洲藝術、大洋洲藝術等多重的影響，展現了人性的複雜性和深度。這使得他的作品在藝術史上得以佔有一席之地，為其作品的價值提供了支撐，而他傳奇般絢爛又不失悲劇色彩的人生，也為他的作品在藝術市場的表現進一步增加了張力。

對於Melanie Gerlis的觀點，我們必須承認藝術品市場流通性的局限，但這也代表着其稀缺性的價值。而隨着技術的更迭、市場機制的完善，越來越多的投資者、朝聖者手持資金湧入這個藝術投資的遊戲中，藝術品市場的透明度也得到了逐漸的改善。

藝術品作為投資的價值是複雜的，它既受到經濟市場、文化傳承和藝術家等因素浸染，也受到投資者個人偏好和收藏策略的影響。莫迪里安尼的《寶麗特 · 茹丹肖像》不僅僅是一項投資，更是一個文化和藝術史上的象徵。

當《寶麗特 · 茹丹肖像》的成交價被敲定時，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這不僅是對藝術品的認可，也是對一個時代和一個藝術家的致敬。最終，你會見證市場將引領我們至何處去。

白 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