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

痛，能忍則忍，雖然沒有好處，但是，我怕！

平生怕見醫生，牙醫排名榜首。小孩子都害怕牙醫，不過我總覺得自己若不是天生有白袍恐懼症，便是在第一顆乳齒冒出來時開始害怕的。儘管如此，我還是與蘇醫生有一些緣份。

我二十歲的時候蘇醫生幫我補了一顆門牙。

因為不願見青少年時期那位牙醫，我是在情急而又無助之時，抬頭看到蘇醫生的招牌掛在一座大廈的外牆上，貿然走進去的。那時候的他也很年輕，也許還未滿三十。之後某天老闆約了人在茶樓談事，帶上我和另一位同事，沒料到是蘇醫生。他說認得我——的牙！

其後我換了兩次工作，蘇醫生竟然也與我的兩位老闆有交情，我們又見面了。再見面時他不但記得我的牙，也記住了我的名字。他的一人診所也發展成稍有規模的牙科中心。往後我的牙都是蘇醫生治療的，當然每次都是萬不得已才去找他。他也知道無論怎麼說，我聽了之後依然會因為害怕而“無痛不登三寶殿”，所以從不嘮叨，也肯接受我打止痛針洗牙的任性要求。

後來他專注於矯形和其他更複雜的牙科手術，便把我的一般治療轉介給中心的何醫生。我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蘇醫生的牙科中心越做越大，駐場牙醫都分科服務患者。不過，有一次拔牙之後痛不欲生，蘇醫生還是出手幫了我。何醫生也是個有耐心、體貼患者的牙醫。可是碰到我這類一拖再拖的病患，他無可奈何，我明顯是自討苦吃。

牙痛了兩星期，睡不踏實，忍到從頭到頸到胸口的神經都痛的夜晚，我夢見了蘇醫生。

我說：“你怎麼看來跟以前一樣年輕！”他但笑不語。早上醒來刷牙，想起這個夢，便撥電話到牙科中心預約，職員說蘇醫生今年初去天國了！

讓我鼓起勇氣約見牙醫的，竟是蘇醫生。

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