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四十年

近年，我已抱着“與其追求表面的共樂，不如一人獨酌”的宗旨，不再熱衷參加人數眾多的宴會。但上星期六，在深圳舉辦的畢業四十周年同學會，我還是一改初衷參加了。

德國哲學家康德曾說過：“酒能使人出語輕快，酒更能使人一吐衷情。酒，因而成為一種道德性質，成為搬運率直之心的物質。”因為酒“有搬運率直之心”的良好品質，故成了我崇拜的東西，成了我觀察人性的工具。在畢業周年宴會上，我們還是離不開酒。我們一班品性、酒性皆良好的老同學，還是一如以往頻頻舉杯，酒酣後剖開心胸，緬懷往昔。是啊！回首前塵，四十年人生中，我們在多少個驛站中上落浮沉？在職場上多少次淚流滿面或痛快淋漓？但今天，過去四十年人生起落，似乎成了一道美麗風景線。不少年近或已逾花甲的老同學，在這道美麗風景線上來回穿梭，在感嘆“豪氣已隨山色老”的同時，興奮表演“美酒歡心杯起舞”。

誰道人生不是酒？只是人生的酒，在不同階段會有不同味道，如同宋朝蔣捷聽雨。四十年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喝着酒，吟着唐伯虎的“名不顯時心不朽，再挑燈火看文章”之詩；今天，已看慣花開花落、世事圓缺的我，喝着酒，只是淡淡說出“時過境遷起伏無足輕重隨緣遇”。

回首四十年，我的理想和現實有一些距離，但已學會和現實講和，已曉得和失意、寂寞乾杯。今天，我回憶過去四十年的煙雲散聚時，如喝陳放多年的醇舊美酒，感覺有些甜味。或許是真吧！當晚，我和同學們喝酒，用過去四十年的煙雲散聚，和現實的酒勾兌，第一次有越喝越甜、越喝越清醒的感覺，以至酒席結束後，還可和當年同房的老同學暢談幾近達旦。

清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