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抹茶的那個秋天

上世紀八十年代，真是個火熱的年代。改革開放的風終於也吹到了上海西郊的華漕鎮。我們那個封閉的學校，雖說依然會因為我們幾個女生騎自行車、戴了白手套、穿毛衣沒有穿外套，而被全校不點名批評，說是資產階級思想。班主任也找我們去辦公室對我們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但大家心裡都已經隱約感覺到了春天的來臨。

母親從圖書館裡借來的書種類更多了。我們在電影院看到了美國、墨西哥、日本電影。電視裡有了《大西洋底來的人》、《加里森敢死隊》。而一九八二年，中日合拍了電影《一盤沒有下完的棋》，五輪真弓那首《擁抱吧 · 愛是一場夢》好聽得讓人三十年過去依然記得。

而我學會了那兩首日語歌，終於在某一日的中日聯歡上對着所有遠道而來的日本年輕人放聲一歌。

那次來華漕鎮的年輕人應該有上百人，大約都是些學生。他們年輕、熱情，和我們一樣朝氣蓬勃。在鎮政府的禮堂裡，大家圍坐成一個大大的圈，我站在圓圈的中間，唱了那首《北國之春》。

那首歌當然得到了熱情的鼓掌，回到座位，旁邊的年輕人開始跟我說日語，我當然聽不懂，轉而用英語交流。日本年輕人的英語不大行，但大家都很高興，都在爭着問問題，來自哪裡？叫什麼名字？多少歲？喜歡什麼？書？電影？音樂？說不清的就寫字，漢字，連蒙帶猜。反正，那天的交流非常熱烈，離別時，大家都有些意猶未盡。

節目其實並不精彩，我唱歌也完全沒有伴奏，就這麼清唱。但都是年輕人，大家都對對方有着極大的好奇。那是個熱烈而有些混亂的下午。然而，日本學生帶來的茶道表演，卻是熱烈的混亂中少有的安靜而美好的一段。

（中）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