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旅人

二○二一年的端午節，我與好友們前往北京的“後花園”露營。後花園是內蒙古的烏蘭察布，它的火山、草原與星空是城市人心之所向的。出發前，我很是興奮，首先是可以躺在草原上睡覺，其次是我渴望見到滿天的星星。

烏蘭察布的夜空是出了名的美麗，在網絡上，就常見扛着長焦相機的“驢友”拍下銀河。好友們輪流當司機，一路往西行，越接近太陽落下的地方，迎面而來的風就越清新。我們知道，城市已經被我們甩到後頭去了，前方等待着的風景，是無法用水泥製造的，它充滿了自然的神性。抵達過夜的營地時，天已完全黑了下去，但卻不覺得冷寂，即使當時的氣溫已降至十度左右。我好奇地走下車，打開手電筒，向草原的中心走去，穿行過大大小小的帳篷。

我們選了一處開闊的土地紮營，拿出防潮墊和睡袋後，聽見背後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還以為是下雨了。扭頭看，好一個浪漫的驚喜，幾簇煙花在半空綻開，又在昏暗裡沉落。花火的美是轉瞬即逝的，好在星宿恆久地閃爍。

我躺在帳篷外，遲遲不願睡去，把這稀罕的畫面看了又看。綿延的星群，既像一條鋪滿閃粉的絲帶，又是時間的證人，誰也不知發光的天體來自多少光年以外。人類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但保持未知也是一種樂趣。

那晚之後，世間深受新冠疫情的影響，遠遊成了麻煩且奢侈的事，我只能待在城市循規蹈矩地生活。直到兩年後，世界逐漸回歸於平常，出行不再需要打疫苗、核酸證明。前幾天，巴厘島的司機推薦我們到羅威納去，凌晨三點從烏布出發，在太陽升起前出海，就有機會見到海豚。我與好友抵抗睡意離開民宿，讓車把我們送去小島的北部。深夜的涼風習習，還有一些冷，我想起了烏蘭察布。

車行駛在山路上，我望出窗外，遠處村莊亮起的燈像散落的銀河，天空上，亦有星星點點的光。

司徒子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