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與三位古人

無論是抒發個人感情如《衝動的懲罰》、《二○○二年的第一場雪》，讚頌美好事物如《西海情歌》、《我的樓蘭》、《愛是你我》、《花妖》，還是批評醜陋人性與現實如《羅刹海市》、《顛倒歌》，它們都真實，真誠，深情，深刻。詩人艾青說：為什麼我的眼裏常含着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我認為，刀郎的歌曲用詞粗糙，抒情熾熱，諷刺辛辣，也是因為他對人生、對社會愛得深沉。人們把《羅刹海市》理解為刀郎對“四大惡人”的快意恩仇，這種說法顯然低估了刀郎的格局境界。刀郎不過是以自己切身經歷與感受為創作的靈感而已，“四大惡人”根本不是他劍指鍬挖的對象，他們不值得刀郎如此介懷。

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有個著名的論斷：“《詩三百》，大抵賢聖發憤之所作也。”在司馬遷看來，不只《詩經》，上古時期的那些經典著作，全都是聖賢們身處逆境時意志不屈，踔厲奮發，將自己的思想、情感形諸文字，饋贈人間，澤被萬代。

我認為，刀郎雖然學歷不高，但他通過自學修煉，文學、音樂上的造詣已經具有了上通聖賢、下達黎庶的自覺，已經有了家國情懷。“或看翡翠蘭苕上，未掣鯨魚碧海中”，當今許多主流歌星跟刀郎相比，有如杜甫所說的，他們只是飛翔在蘭苕上的翡翠鳥，而刀郎則是在碧海汪洋中劈波斬浪的鯨魚。那些歌功頌德的歌曲，時過境遷，跟音樂旋律分離的那一刻，將變得一文不值，大唐盛世，被金珠豢養的李龜年、李鶴年還留下什麼？以糟糠養活的李太白、杜子美卻流芳百世。

（四之四）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