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公司裡的作家

法學專業出身的卡夫卡長期任職於工傷保險公司，僅在業餘寫小說，卻成為現代派文學代表作家。

當回顧卡夫卡這一名字時，不難想起他那羸弱的身軀，那張五官精小的臉以及那張臉上的愁雲。彷彿在卡夫卡這個瘦小形象身上，承擔和凝縮着時代、民族和人類所能經受的絕大部分的黯淡。

在卡夫卡的文學裡，看到的不是一個黯淡的卡夫卡，而是自我蘊藏着巨大能量、閃爍着耀眼光輝的小人物；不是一個憂愁的卡夫卡，而是一個具有深沉的痛苦和無邊的恐懼的測量員。克爾凱郭爾所謂“恐懼與戰慄”，正是對卡夫卡這一精神形象的精準刻寫。

卡夫卡的小說分離出兩種不同方向的路徑：一種是一個變形的、未完成的世界；一種則是由上帝和自我意志所構成的神話世界。《變形記》中的甲蟲，《地洞》中不知名的小動物，……這些動物構成了卡夫卡小說的獨特景觀。另外，在未完成的世界裡，還有一些中間形象諸如《美國》裡兩個流浪漢，《城堡》裡的兩位雙胞胎助手等。

他們是一種未完成狀態中的存在物，有着兒童那樣遊戲和天真的姿態，因而不斷阻止他們走向主人公的目標世界——即卡夫卡筆下的第三重世界：人堅信存在又無法抵達的彼岸世界。這一重世界不斷召喚並誘惑着《城堡》裡的K、《法的門前》裡的外鄉人——這些離鄉者和趕路人，去尋找真正的家園。

在《女歌手約瑟芬或耗子民族》中，我們似乎看到了希望的影子：“我們彷彿是在戰鬥前匆匆地……共飲一杯和平的佳釀。……口哨中有辛酸而短暫的童年；一去不復返的幸福；卻也有當前忙忙碌碌的生活，生活中難解難述、實實在在的小小活力。”這段描寫幾乎是卡夫卡少有的懷揣希望的抒情時刻。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