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本無常 荔枝論英雄

——談舞台劇《荔枝英雄傳》

早前友人創作（藝術）劇團於戲劇農莊黑盒劇場上演了一齣舞台劇《荔枝英雄傳》，該劇是香港編劇陳小東的作品，由黃樹輝和楊螢映執導。故事講述無雙鏢局在一次押鏢途中遇上不明原因的意外，現場只留下大當家慕容一劍和馬夫小李，以及未開封的鏢箱和一車不明來歷的荔枝。慕容一劍懷疑偷吃荔枝的小李是來劫鏢的，於是二人展開一場荔枝論英雄的爭辯。到底這真是一次意外，還是一場有預謀的劫鏢？兩個身份性格皆南轅北轍的人走在一起，擦出激烈的火花，全場大放笑彈，演出過程中觀眾的笑聲不絕於耳。

簡單來說，《荔枝英雄傳》講的是兩個落難者相遇的故事。一個是堅持要把鏢箱運送至目的地的大當家，另一個是想拿工錢回家見老婆的小馬夫。他們開始時彼此排斥，後來互相安慰。意外只是個引子，編劇沒有強調事件背後的陰謀詭計，而是集中筆墨去描寫這兩個角色。趙啟業飾演的慕容一劍是個把《英雄秘笈》當作天書來行走江湖的大人物，他極為重視名聲，以成為英雄為無上光榮；而楊螢映飾演的馬夫小李，則是個被人欺負也要講多謝、但求兩餐得飽安然過活的小人物。即使是飢餓，慕容一劍也堅持不吃車上的荔枝，他認為英雄不會拿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即使等了許久也沒見到鏢局的人，他還是相信會有兄弟前來營救。而小李則覺得他墨守成規行事迂腐，只會做形式上的動作，卻不懂得人的實際需要。

雖然本作充滿荒誕無稽的內容，然而其探討的主題卻充滿悲劇性。慕容一劍相信能否成為英雄是由其行為來決定的，一個有威望的人才配被稱為英雄，所以他會壓抑自己的慾望，不做任何越軌之事。當他發現江湖並非他想像中那樣重視英雄氣節時，他便因無法接受而走火入魔。而小李則認為英雄是武功高手的專利，自己能力低微被村長欺負，永遠無法成為英雄，然而當他意外得到高深的武功後，他就萌生了報仇的念頭，這亦是另一種走火入魔。幸而兩人找到為對方“出火”的途徑，方解去烈火攻心之憂。故事結尾，鏢箱被打開，二人知道裡面放的是什麼後，終於覺悟英雄與否其實都是一場空，是非黑白辯不清，世事無常作弄人，一生的勞碌原來只是別人的消遣品，倒不如珍惜眼前、及時行樂，活得暢快自在。

本作有一種疑幻疑真的感覺，讓觀眾能產生不同的聯想和解讀，這就提升了作品的藝術性。首先是打造出了一絲不苟的場景。古式牆身、破爛的貨車、遠處的植物、可以吃的荔枝等，加上服飾、特效、燈光和道具的巧妙運用，讓人相信那是真實存在的意外現場。相反演員的演出則十分地誇張、充滿嬉鬧，不時遊走於現實和虛幻之間，把故事的悲劇部分當鬧劇來演，效果卻是出奇地精彩，歡樂而不落俗套，意味深長但不說教，看罷還有一種餘波未了的感覺。

最後，必須一提演員的出色表現。全場接近兩個小時的演出，中間沒有間場，兩位演員又跳又唱，東奔西跑，戲劇能量爆錶。反串的楊螢映演技精湛，把一個小人物演得淋漓盡致；身形高大的趙啟業演大當家也是恰如其分，只見他全身被汗水沾濕，演得非常投入。他們落力的演出是本作最耀眼的焦點。

圖片來源：友人創作（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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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若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