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坐龍舟

去年端午前後，就想着寫這事了，但有些其他話題耽誤着，一擱下就忘了。事情發生在佛山，大概是端午前後，一女遊客在河邊看到停泊的龍舟船，便上船拍攝視頻上傳至社交平台，殊不知因此遭遇了一場網暴。原因是當地習俗文化中，傳統龍舟女性是不能上去的。其後事情發酵，謾罵的聲音此起彼伏，有罵她“上百年流傳下來的船就這樣被坐廢了”的，也有罵她破壞了傳統文化，揚言要她付出代價的。

這一鬧，有些人看得瞠目結舌，有些人理直氣壯。

女性為何不能上傳統龍舟（並非比賽那種標準龍舟）？這種歧視最直白的解讀是：女性的身體不吉利。《說文解字》說，“姅，婦人污也”，並引《漢律》曰“見姅變不得侍祠”，意謂受到“婦人污”者，不得參與對鬼神的祭祀。清朝語言學家段玉裁解釋說，“婦人污”指的是“月事及免身及傷孕”，即月經、分娩及流產的血。

諸如此類的古訓還有許多，我小時候初讀時也不懂，後來才明白這涉及到古代以來對女性下半身的偏見。至於女性不可上龍舟的禁忌，史籍倒不見記載，但說到底沿用的還是“經期女性不能進祠堂”那一套。

不過話說回來，傳統怎麼樣，並不重要。女性要去任何一個地方，為何需要援引傳統。女性應該更徹底地拋棄傳統，無論是歷史上站得住腳的傳統，還是後人穿鑿附會的傳統。

那些日益瑣碎的封建規矩能流傳，不是因為多有道理，也不是因為從未有人試圖糾正，而是從中得益者，不肯深究更改之故，那怕是深受西洋文化影響的澳門。聽友人說前幾年有女記者曾試圖上一艘傳統龍舟採訪，也被趕下了船。根深蒂固的性別偏見，我們隱藏得比較深而已。

葛 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