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飛向月球

——專訪《獨行月球》導演張吃魚

榮登二〇二二年內地票房排行榜亞軍之寶座，電影《獨行月球》講述了一個發生於太空的喜劇故事。這是張吃魚執導的首部科幻電影，也是在喜劇領域已大顯身手的開心麻花，對科幻題材的第一次嘗試。

四月，澳門科技大學人文藝術學院與開心麻花聯合主辦、澳門科技大學月球與行星科學國家重點實驗室與澳門未來影視創研中心聯合協辦《獨行月球》電影講座。藉此機會，導演張吃魚向我們分享了《獨行月球》的創作理念以及幕後的拍攝經歷。

故事必須是好故事

二〇三三年，為了抵禦小行星對地球的衝擊，人類開始在月球建造“月盾”防衛系統，不料隕石提前到來，月球上的全體人員遂緊急返回地球。然而主人公獨孤月卻錯過了撤離。在目睹了隕石撞擊地球後，他自認為是全宇宙唯一倖存於世的人類。於絕望與孤寂中，獨孤月就此開始了他在月球上的生活……

以上便是劇情大概。自然，不是全部，感興趣者可自行觀看。

由開心麻花出品、張吃魚執導的電影《獨行月球》（以下簡稱《獨》），改編自韓國同名漫畫。在故事走向、角色設計上，電影與漫畫有諸多不同之處。此前，張吃魚（本名張遲昱）曾與導演宋楊聯合執導了二〇一七年上映的喜劇動作片《羞羞的鐵拳》，《獨》則是他的第二部電影作品。

從動作電影，到改編自漫畫的科幻電影，雖然同樣是喜劇，從題材上而言，仍是一個跨度不小的改變。對此，張吃魚解釋道：“吸引我的是故事內容本身，無關乎題材。開心麻花拍電影的初衷也是如此：故事必須是好故事。”以舞台劇起家、後又加入電影市場的開心麻花，對於“跨出舒適圈”似是無所畏懼。因此，在出了電影分場大綱後，《獨》便順利進入了籌備階段——恰逢此時，疫情開始了。

“在二〇二〇年初，整個行業都非常悲觀。”他描述起當時的情形，“甚至有一些人發問：‘電影還能不能存在下去？’”不過，開心麻花依舊決定要支持他完成拍攝製作。“從創作者的角度來說，這是非常幸運的事。”說完，他又笑道：“但我的壓力也更大了——不能讓老闆賠錢！”

要知道，《獨》甚至是開心麻花有史以來投資額最高的電影。然而，如導演所說，拋開成本、行業狀況、題材跨界不談，拍電影的初衷，便是拍出一個好故事。

從無到有的虛擬拍攝

如何能拍出一個天馬行空的好故事？在《獨》的拍攝過程中，虛擬拍攝可謂一大亮點。什麼是虛擬拍攝？“早期拍攝電影時，我們會用手繪的方式畫故事板，這是為了能生成一個預覽。再往後，是通過動畫的方式去製作預覽，現在我們有了虛擬拍攝。虛擬拍攝，便是在一個虛擬的場景中，用虛擬攝影機拍出虛擬的片段。”它仍像是動畫片，只不過成了被拍攝出來的動畫片。

“從二〇二〇年的六月拍到七月中，我們拍了整整一個半月。”導演回憶道，“那是當時內地規模最大的一次虛擬拍攝：在三千平方米的棚裡，用了一百多個虛擬攝像頭進行捕捉。”電影中身手矯健的袋鼠“金剛鼠”，其為主角“拉車”的一幕，令廣大觀眾乍一看時不敢置信，回過神後又忍俊不禁——這背後也離不開虛擬拍攝的功勞。

“虛擬拍攝對於製作大體量的重工業電影幫助非常大，相當於在拍攝前期就得到了可視化的效果，而且效率更高。”正是對這一技術的運用，導演才得以盡情發揮想像力。“打個比方，實際拍攝一天下來，我們大概只能拍攝十到二十個鏡頭。而虛擬拍攝在一天之內，就可以拍出八十到一百個鏡頭。因此，我可以擁有大量的拍攝素材——而這自然也就提高了我們拍攝的容錯率。”

太空中的尖叫聲

出自科幻電影《異形》，“在太空，沒有人能聽到你的尖叫聲”這句著名的台詞，亦被引用於《獨》中，以作致敬。

說起喜愛的科幻片，張吃魚也算是“如數家珍”：對他影響最早的《天煞——地球反擊戰》，之後的《二十二世紀殺人網絡》，上大學期間觀看的《二〇〇一太空漫遊》……不過，在被問到將來是否還會繼續執導科幻電影時，張吃魚並沒有給出肯定回答：“我不會給自己設限，要求將來一定要再拍科幻片。科幻題材最吸引我的地方，還是它無限的想像力。”

無限的想像力，卻也要尊重科學現實：“我們引進了成規模、成體系的科學顧問，在他們的幫助下完成製作這部電影。《獨行月球》是內地第一部正式將科學顧問署名在製作人員名單裡的電影。而科學顧問最核心的職能，就是幫助我們盡量不去違背科學原理。”

從導演角度而言，於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不打破科學原理是拍攝的原則。在《獨》後半段中，獨孤月駕駛返回艙時被隕石撞擊，返回艙因此高速旋轉。正是幕後的科學顧問們計算出此種情景下返回艙的轉速，並推演出男主角在何時能利用打開艙門所噴出的氣壓，停止返回艙的轉動。

然而，有時候科學也得往後退一步。在電影開頭，隕石來襲，獨孤月跌跌撞撞躲避隕石雨，數次死裡逃生。月面粉塵應聲四起，場面堪稱驚心動魄——而被劇組用兩百噸沙石鋪就而成的“月塵”，則成了違反現實中月球重力的“反叛分子”：“我們諮詢了月球專家：從實際科學原理而言，月球表面的月塵在揚起來後，下落的速度其實很快。但我們希望能呈現出緊張的氣氛。月塵慢落、肆意飛揚的畫面更符合我們的需要。這時，就得請科學原理為藝術效果讓步了——科學顧問們對此也表示理解。自始至終他們都很清楚，我們是在拍攝一部電影，而不是紀錄片。”為了呈現出精彩的電影效果，“太空中的尖叫聲”偶爾也得能讓觀眾有所耳聞。

無限的想像力

在採訪過程中，張吃魚多次提及“想像力”這個詞。拍科幻題材是為了滿足想像，虛擬拍攝能夠實現想像，科學顧問可以成就想像。“我以前問過一位知名的導演：作為一名導演，最重要的是什麼？對方回答：‘最重要的就是打開你的想像力。’”袋鼠化身雪橇犬漫步月球、後末日時代的地球滿目瘡痍卻也妙趣橫生……正是因為打開了想像力，《獨行月球》才得以成功地成為一部不只是喜劇的科幻電影。

最後，張吃魚下了總結——是採訪的總結，亦是他對電影創作熱情之所在的總結：“電影，就是一門充滿想像力的藝術。”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