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 約

總有一個靈魂遊蕩於山崗的桉樹梢

地上等待的爬行，是蟲蟻列隊的童年

如果能讓記憶留存，那一個個陽光的影子

是念想中守着的牽牛花，還有我不想記住的傷痛

塵世的山峰讓小溪吵醒田地邊的簕竹

若即若離的風跨過村莊又掠過坡地

田地裏獨自溜達的牛兒，用嘴巴——

磨出一群群驚飛的鳥兒

風奔跑至午後，山野耳朵靜聽心跳

我試着用腳踩着太陽下的頭影——

那是我與他在夏天的契約

我的心跳如同山的心跳，我的恐懼並不是山的恐懼

草堆深處的墳墓在風聲中打着寒顫，望着霧氣蠕動

傾瀉入地的陽光，在陰森樹枝底下

打撈山峰的符號

恐懼，匯成各種秘音低落傳來——

生與死，我渾然不知

三十年後的春天正午，我不忘用腳踩着太陽下的頭影

山岡的桉樹梢如人一般在敍事——隱於風，藏於影

契約在記憶裏探訪想念的傷痛

我呆坐在蟲蟻列隊的草地上

牛兒難見，山的心跳難尋，風還在奔跑

你安歇於此處，契約停於此，靈魂遊行於此

若有，我想與你再立一次夏天的契約

黃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