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的華僑大學

說起華僑大學，很多澳門居民耳熟能詳，這是內地一所面向海外招生的高等學府，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建立於福建省泉州，多年來也為澳門培養了近萬名學子，其中有不少是活躍在各行各業的佼佼者。正因如此，當一位海外友人託我了解與澳門華僑大學有關的史事時，我本能地回覆：華僑大學在泉州，不在澳門。但友人堅稱在澳門，還傳來其所見到的二手資料，是出現在回憶文中的三言兩語。這勾起我的好奇心，不由得順着這點線索追尋下去。

一番查考之後，方知自己孤陋寡聞，對澳門的高等教育史並不了解，早年確實有過華僑大學。那麼，它是怎麼開辦的呢？

有關的史料很少，一篇介紹歷史學家、教育家錢穆的文章提及，一九四八年夏，廣州的私立華僑大學開辦，位於河南（今海珠區）沙園，論名氣和地位，與中山、嶺南兩所名牌大學自不能比，連歷史較久的國民、廣州大學也不及。曾任北大教授的錢穆在這所初創的大學執教，明顯是屈尊低就。不過該文引述，錢穆的朋友、在該校兼課的羅慷烈（忼烈）撰文回憶：“當年公立大專教授拿的薪金，實際不夠溫飽，而僑大以港幣發薪，水漲船高，十分可愛。校址在廣州市的河南，有宿舍，環境幽靜……”可見，校方的財力厚實。廣州解放後，該校於一九五○年三月一日被政府接管，學生經介紹投考其他省立學院插班入讀。好似諺語所言：“一雞死，一雞鳴。”華僑大學隨之在澳門開辦，當年秋季招生，校址初設高園街，一九五三年遷至柯高馬路三十至三十二號，後遷東望洋斜街一號。據文字記載，該校存續至少到一九五八年，比廣州華僑大學的短命校史長得多。後來停辦的原因，可能是師資短缺，錢穆等人在廣州解放前赴港，任教華僑工商學院，這樣的教授再難另聘；也可能是生源不足，當時澳門有好幾所私立院校，但適學人口較少，社會需求有限，大都辦不下去。當然，或許還有其他因素。

至於為何華僑大學在廣州結束不久，便在澳門另起爐灶，就不能不提到它的創辦人、校長王叔陶。他於一九○七年生於中山石岐一個富有的僑商之家，從國立廣東大學畢業後，說服父親拿出二十多萬元，一九三八年在香港開設華僑學院並任院長，內設中文、商業、新聞、社會學四個系；第二年改名香港工商學院，系科有所增减。香港被日寇攻佔後，他先後在廣西柳州、四川江津和重慶復辦該院；抗日戰爭勝利，又回到香港復校。一九四七年，他將院務委託別人，自己到廣州籌辦華僑大學，分設文學、工學、商學三院。由此來看，有輾轉辦學經歷的王叔陶，在新政府取締私立院校的情勢下，來到社會環境不同的澳門續辦華僑大學，應是順理成章的。

如同興辦任何事業，私立大學的成功也需天時地利人和。基於這個規律，澳門回歸以來，幾所私立大學的經營和發展，無論從哪方面看，都趕上了好時光。

賀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