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唱《喜春來》

話說有太監想難倒紀曉嵐，出了上聯要他對下聯。其上聯曰：“三元解會狀”。意思是三元包括解元、會元與狀元。若論對仗之工整，必須是數目對數目，天文對天文，地理對地理。上聯的數目為三，隨着這“三”之數而舉出“解會狀”三元。要是除了“三”之外，以多於三或少於三的任何事物都不能湊足或超出該數之所限而成為五言對句。可是紀曉嵐聰明絕頂，他不假思索，隨口說出：“四季夏秋冬”，剛好是五言，亦以“四”對“三”符合數目對數目的規格。但接下去的卻是“夏秋冬”，不免遭太監反駁：“為何四季沒有春？”紀曉嵐笑對太監說：“有沒有春你是曉得的。”雖然紀曉嵐是“打茅波”，不能不令太監自討沒趣。

日前我寫過一篇〈笨實頂頸〉，今天說一下“頂頸”的是一位智者，他就是剛涅槃的大和尚星雲大師，他在他的《巧智慧心》語錄中第一句說：“春天，不是季節。”這分明與紀曉嵐說的“四季夏秋冬”的論點相反，雖然紀聯中沒有把“春”寫進去，四季是包括春在內的，沒有“春”只是太監個人的問題。星雲大師說“春天，不是季節”，其實是故作驚人，猶如醒木一擊，足以提神。他說“不是季節”，並非否定“春天”的“季節”定義，而是說：“春天”還有另一個意義。他補充說：“而是內心”。把春天比作內心世界，其所言當是正面的，撇除騷人墨客的多愁善感。如《楚辭 · 招魂》：“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這就不是大師說的“春天”。他接下去說：“生命，不是軀體，而是心性；老人，不是年齡，而是心境；人生，不是歲月，而是永恆。”句句充滿積極意義。

元曲的“中呂”《喜春來》，元好問題為〈春宴〉的寫道：“梅殘玉靨香猶在，柳破金梢眼未開。東風和氣滿樓臺。桃杏拆，宜唱《喜春來》。”

梅雖殘而餘香猶存，柳雖發而芽待展，初春景象一派盎然。“春天，不是季節”。大師慧眼看得透，他並不是“頂頸”。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