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像畫的“范式轉移”

物以罕為貴，作為珍品集散地，拍賣市場更時有驚喜。例如在兩年前，兩幅出自十七世紀比利時畫家范戴克(Anthony van Dyck)手筆的肖像畫，以六百二十萬英鎊在倫敦成交。除了成績比預期理想，焦點也放在畫中人物，教人好奇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單憑人物服飾，畫中夫婦相信非富則貴，而頂着“英國宮廷首席畫家”光環的范戴克，更是不少名門望族的不二之選。范戴克本身出生於富裕家庭，十歲拜師學畫，十五歲已學有所成，並開辦自己的畫廊，幾年後他已經成為大畫家魯本斯的得力助手。魯本斯被譽為當時北歐最舉足輕重的畫壇大師，他盛讚范戴克是他最好的學生，就連他為安特衞普耶穌會教堂畫的天花壁畫，范戴克亦有份參與。或許是因為跟魯本斯的師徒關係，少年范戴克已有不少機會出國，吸收不同地方的藝術養分。

范戴克的藝術成就，離不開他在英國和意大利的經歷和見聞。一六二〇年，得英國白金漢公爵弟弟鼓動，范戴克初次踏足英國，並收取酬金，為英格蘭國王詹姆斯一世繪製肖像。在倫敦逗留期間，范戴克在一位伯爵的藏品中首次見識到意大利文藝復興後期、威尼斯畫派大師提香的畫作。提香用色的方法及細緻的造型設計，令范戴克大開眼界。或許受到提香作品的啟發，范戴克前往意大利，一待便是六年，期間不斷從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作品中偷師。他曾到訪意大利的巴勒摩和西西里島等地，但花了大部分時間在意大利北部城市熱那亞，為當地的統治者繪畫肖像，並開始自創一種新風格，去凸顯當權者高傲而睥睨眾生的形象。

在遊歷英法兩國後，范戴克除了畫藝有所精進，更讓他領略“顧客至上”的生意之道。一六二七年，他返回安特衛普，憑藉自己過去曾獲“星級客戶”青睞的光環，為佛蘭德人繪像。有別於他以往的風格，范戴克從魯本斯身上學會迎合顧客需求，在他們的筆下，畫中人的形象，盡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讓客戶心花怒放，亦令自己賺得盆滿鉢滿。三年後，范戴克事業更上一層樓，成為佛蘭德女公爵的御用宮廷畫家。

范戴克自然而不失高貴的畫風，影響了英國肖像畫的風格長達一個半世紀，這次拍賣的雙聯畫亦不例外。作品繪於一六二八年，即范戴克從英意兩地“學成歸國”之後。四年後，他已是名成利就的肖像畫家，更被詹姆斯一世之子，即查理一世委任為御用宮廷畫家。一九五八年，英國皇家藝術研究院曾展出這幅雙聯畫，亦有畫中主角的姓氏記錄，但身份仍然不詳。後來，德國藝術史學者布爾察(Ludwig Burchard)深入研究，才確定畫中兩人為夫婦：雅各布 · 德維特和瑪莉亞 · 努提烏斯，前者及其家族成員的名字，一直刻在安特衛普聖母主教座堂的紀念碑上至今，至於雅各布 · 德維特的家族背景，則有待進一步考證。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