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讀冶遊詩文有趣味

第一首的內容是“同遊記勝”：“落日放船好，輕風生浪遲。竹深留客處，荷淨納涼時。公子調冰水，佳人雪藕絲。片雲頭上黑，應是雨催詩。”盛夏季節，日落時分，微風起處，細浪慢漾。丈八溝一帶有稠密的竹林，有素淨的荷塘，真是納涼避暑的好去處。公子哥們很會玩兒：帶了一眾佳人，親自調製冰水，佳人們切削藕絲，聲色口腹之娛一樣也不少。最後兩句，詩意一轉，埋下了狼狽下半場的伏筆。

第二首的內容是“傷風雨驟至”：“雨來沾席上，風急打船頭。越女紅裙濕，燕姬翠黛愁。纜侵堤柳系，幔宛浪花浮。歸路翻蕭颯，陂塘五月秋。”一場快樂的富貴公子攜妓泛舟消夏活動，被不期而至的疾風驟雨打亂了：不但船划不成了，美女們的妝容、裙裾都被雨水打濕；眾人只得趕緊棄船登岸，奪路狂奔。中夏時節，柳塘碧水，卻感受了一回秋天的蕭瑟心情！

當時的冶遊參與者，多位富貴公子，多位姬人，還有詩人杜甫，趁興而去，掃興而歸，自然是不愉快的。但是，對千百年之後的讀者而言，卻不失為一則有趣的古人生活故事，閱讀充滿快樂。那些不知名的富貴公子們早已身名俱滅，而廁身其間的落魄詩人惆悵的心境則令人感同身受！

令人驚詫的是，這一首描寫冶遊情景的詩歌，竟然被宋人王相選入供少年兒童識字誦讀的《千家詩》中。在今天看來兒童不宜的作品，在理學興盛的宋代卻被當成童蒙課文！也許編選者除了認為這兩首詩反映的生活內容有獨到趣味外，也有推崇杜甫把情色冶遊寫得美好無邪的藝術手法的意思——杜甫筆下，妓女們身上絲毫沒有媚俗姿態，有的是率真隨性。（三之二）

亞 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