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發展智慧養老探討
一、引 言
人口老齡化是澳門特區面臨的時代問題。二○二一年的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澳門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高達8.3萬人，佔總人口的12.1%，老化指數上升至83.7%，澳門已處於老齡化社會。人口預測數據顯示，未來澳門人口老化將持續，到二○三六年，總人口中老年人口佔比將提高至19.9%，老化指數達為141.6%，老年人口撫養比率達30%，即大概將由3名成年人撫養1名長者。人口不斷老化、家庭規模縮小及勞動力減少將導致養老壓力增大，家庭養老功能弱化，機構養老難擔重任，同時導致公共醫療衛生資源倍受挑戰，養老公共財政開支驟增，以及社會保障負擔加大等問題。那麼未來如何應對人口老齡化，改善民生，實現“家庭照顧，原居安老；積極參與，躍動老年”的政策目標，是澳門特區政府和居民需要密切關注的長遠問題。
二、智慧養老的優勢及其發展
智慧養老在全球都是一種新的養老方式，隨着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等現代信息科技的進步而產生並不斷發展，主要是利用這些現代科技，滿足長者從基本生活到安全、醫療、情感慰藉，再到自我實現的不同層次需求，提高養老的質量與效率。智慧養老能夠通過預防措施降低長者風險，並提高長者自我照護的能力，也可通過網絡平台實現長者互助，降低照顧者和養老機構工作人員的時間成本和工作壓力。長期來看，隨着信息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智慧養老的普及，能夠降低產品與服務成本和實現規模效應，最終降低養老支出，減小家庭和政府的經濟壓力。此外，智慧養老與現代技術、大健康等產業關係密切，智慧養老產業可以作為促進澳門經濟適度多元發展的新興產業，與相關產業形成產業集群，促進澳門經濟的發展。
澳門的智慧養老目前獲得初步發展。第一，智慧政務的發展，使長者相關公共行政業務可通過網絡預約或網上辦理。例如社會工作局官方網站設有“統一評估及中央轉介機制輪候資訊平台”；“一戶通”平台可查詢在生證明和社保制度供款等信息；政府部門的手機應用程式、微信公眾號和Facebook帳戶等均提供政務信息。第二，智慧城市建設目標的確立及實踐工作的推進，不僅促進了智慧政務的發展，而且推動了醫療機構、企業與金融機構服務的智慧化。在智慧醫療方面，不斷優化電子服務，已推出電子醫療券、電子蓋章、健康碼，以及提供自助登記、就診提示等超過200個電子化服務項目。《澳門特別行政區五年發展規劃（二○一六至二○二○年）》中提出建設智慧城市，自此，在特區政府支持下，商戶引進國內外支付平台並建立了本地第三方支付平台，本地銀行積極推出和優化網上銀行服務，通過一系列優惠活動，各種電子支付方式獲得迅速推廣；本地購物平台逐漸興起，速遞服務迅速發展。雖然除了智慧醫療，長者使用其他智慧化服務的比例較低，但是這可以為智慧養老的長遠發展奠定民眾基礎。第三，“平安通”開設於二○○八年，已經有多年運行經驗，而且增設智慧內容，於二○一八年推出“戶外緊急呼援服務”。第四，二○一九年開始並已完成大灣區養老設施資訊平台，推出跨境便民及電子化服務，便於居民跨境養老。第五，增加硬件支持。社會工作局轄下的前線服務單位和社會服務設施安裝了免費Wi-Fi，提升長者及其服務者的網絡使用的便利性。第六，智慧養老計劃提上日程。二○二一年《施政報告》中提出“規劃長者公寓的智慧養老方案”。
澳門的智慧養老尚處於萌芽期，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的使用率很低，存在供需缺口。與全球很多國家和地區已構建並運行智慧養老平台、初步形成各具特色的智慧養老模式相比，澳門的智慧養老發展比較落後，與澳門發達經濟體的現狀不符。二○二一年底對長者和照顧者的智慧養老需求進行的問卷調查顯示，長者和照顧者對智慧養老缺乏了解，除了極個別智慧養老服務如線上溝通社交（微信等）、搜索及閱讀網絡資訊（天氣、新聞等）、線上交通信息查詢（巴士報站等），其他相關產品和服務的使用率很低，對於所列出的大部分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較高比例的調研對象都沒有聽說過。例如有大約七成長者和五成照顧者不知道有智能床。智慧養老需求高於實際使用率，但高出不多。對智慧養老產品和服務缺乏了解是導致智慧養老需求不高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長者受教育程度低、健康狀況較差、存在數字鴻溝、養老壓力總體不大、智慧養老產品價格問題等也是導致智慧養老需求不高的重要原因。
三、智慧養老發展策略
澳門在發展智慧養老產業方面存在多種優勢，主要包括居民收入水平較高；地域狹小、收入差距小、不存在區域差異，便於管理和實施；公共財政充裕，能夠為智慧養老的初期推廣提供充足的資金支持；正在建設智慧城市，為智慧養老的發展提供宏觀的技術和民眾基礎。隨着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加深，智慧養老將是未來的必然選擇，全球在該領域都剛剛起步，如何抓住先機，率先實現智慧養老，發展智慧養老產業、佔領智慧養老產品市場？
養老是一種公共產品，智慧養老的發展初期需要較大的投入，需要以政府為主導。特區政府在完善頂層設計方面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養老方面，特區政府制定了《澳門特別行政區二○一六至二○二五年長者服務十年行動計劃》，確定了政策方針、理念原則、養老機制等，進行了頂層設計並規劃和實施了行動計劃。該養老保障機制較為完善，但遺憾的是，該文件出台較早，對智慧養老缺乏闡述和具體的規劃。因此未來發展智慧養老過程中，需要特區政府進行並完善頂層設計，主要內容包括智慧養老的總體規劃與未來發展計劃，相關的法律制度與標準設定，智慧養老平台的設計與運行方案，投融資及其管理方案，具體智慧養老模式及運行方式等。針對如何發展智慧養老產業，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完善相關法律制度與標準。一是現代高新科技在養老領域的應用方面，建議以智慧城市建設法律需要為基礎，完善隱私權保護、資金安全保障、線上與線下結合服務之人身與財產安全保障等相關法律。二是長者因病或因身體機能退化不能自主使用相關產品與服務、不能充分表達自己的想法與需求問題，建議以第12/2018號法律《長者權益保障法律制度》為基礎，出台智慧養老背景下的實施細則，保護長者權益。三是針對信息不對稱、消費者個體尤其是長者維護自身權益的能力較弱問題，需設定進入門檻，將假冒偽劣產品與服務阻擋在智慧養老體系之外，並加強監管以切實保護長者利益。相關法律制度與標準的制定，是智慧養老模式及智慧養老產業發展的保障，在實際運行過程中，可以先制定出主要的規章、制度與標準，然後在實踐中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不斷完善。
第二，依托智慧城市建設設計和運行養老平台。澳門是一個微型經濟體，如果建立單獨的智慧養老系統，有可能會導致總體需求規模不夠大、運行成本過高問題，因此，依托智慧城市建設構建智慧養老平台將是一個最優選擇。打通智慧養老與智慧政務、智慧醫療、智慧交通等領域的障礙，不僅能夠在總體上實現規模效應，而且可以方便社會其他群體如因病、因傷需要照顧的年輕人使用智慧養老平台，提高平台利用效率，也有利於智慧城市建設的其他領域在設計和實施過程中考慮到長者這一特殊群體的需求並進行相應的安排，使整個智慧城市的建設考慮更周全、更友好、覆蓋面更廣、更有普惠性，從而在更大程度上提高居民福祉。
第三，開拓智慧養老融資與商業發展模式。當前處於智慧養老發展的初期階段，居民對現代高科技產品的認知往往落後於其供給，因此智慧養老需要政府和企業積極推動，以供給創造需求，促進養老智慧化的實現，從而降低養老成本、提高養老效率。鑒於養老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質，同時智慧養老平台建設投資較大、回報期較長，且智慧養老平台的設計、運營和監管如果以政府為主導更能給予居民安全感，提高居民對智慧養老的接受度。因此，智慧養老初期發展宜以政府為主導。長期而言，則需要進一步吸引社會投資，綜合和優化社會資源，調動商業發展潛力，探索商業發展路徑，加強資源搜集、整合、調度和配置能力，提高運行效率。
第四，突出智慧化社區養老服務這一智慧養老模式設計重點。澳門在規劃未來養老模式時，可參照內地形成的“9073”養老格局，即90%的長者居家養老、7%的長者社區養老，以及3%的長者機構養老。居家養老和機構養老的職責和內容較為清晰，家庭和養老機構亦可根據自身情況、通過成本收益分析決定是否需要智慧養老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採用智慧養老模式。社區養老服務在更大程度上具有公共物品的性質，具體職責和工作內容並不清晰，也不完善，且有較大彈性，社區養老服務的內容、質量和範圍對養老格局的形成具有重要決定作用。因此，智慧社區養老是智慧養老模式的設計重點。需要明確社區養老的定位，加強統籌規劃，探討智慧社區養老服務的新方向，完善智慧社區養老服務，加強社區軟硬件建設，增加社區養老的服務內容與項目，增加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服務渠道和方式，提高服務人員專業化水平，提高社區服務的及時性、有效性和幫助性，完善社區養老的運行機制，降低運行成本，保證社區養老服務運行的可持續性。
第五，實施智慧養老產業發展規劃與實踐。發展智慧養老，其目的不僅是要應對目前及未來的養老挑戰，而且要增加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的供給，實現智慧養老產業的發展，以促進經濟發展、實現經濟適度多元化以及解決就業問題。因此，特區政府不僅要規劃智慧養老平台建設以及促進智慧養老需求，同時要規劃智慧養老產業發展。主要包括一是了解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供給所涉及的企業與行業領域，制訂相關政策，鼓勵澳門本地企業努力在智慧養老運行的更多領域與節點上進行投資、獲得發展、培養優勢、賺取利潤。二是人才培養與引進。智慧養老產業發展過程中，需要大量家庭醫生、護士、專職護理人員、管理人員、市場人員、設計人員以及技術支持人員等。應了解所需人才的數量、種類與技能要求等，並進行相關的人才培養規劃，通過正規教育、在職培訓以及職業資格認證等多種方式，培養所需人才。短期之內則可引進人才，並充分發揮其對產業發展的帶動作用和人才培養的引領作用。三是促進智慧養老供給與需求之間的互動。需求決定供給，供給反過來又會影響需求，因此應從智慧養老需求、供給以及供需互動三個方面來促進產業發展。在需求方面，加強宣傳，提高全社會對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的了解，同時可通過吸引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供給企業提供更多試用機會而提高需求；在宣傳和試用過程中，加強調查以及利用大數據技術，了解需求方的痛點，尋求解決方案，獲取其對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的評價和改進建議，提高智慧養老產品與服務的針對性；通過供給與需求之間良好、高效互動，提高供需匹配度，增加需求，從而促進企業和智慧養老產業的可持續發展。
總之，老齡化是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隨着時間的推移，家庭和社會的養老壓力將不斷增大，以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等為代表的現代科技的發展，為解決養老問題提供了可能。智慧養老能夠在提高長者自我照護能力、減輕照顧者負擔的同時，減輕政府的公共財政負擔，將是未來養老模式的必然選擇。澳門通過頂層設計，法律、制度與標準制訂，疏通智慧養老與智慧城市建設的關係，開拓融資模式，抓住智慧養老建設的關鍵，培養人才，鼓勵與促進智慧養老供給與需求之間的互動，開拓適合澳門智慧養老產業的路徑，最終實現智慧養老服務與產業的發展。
澳門城市大學金融學院副教授 婁世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