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二○三○年到二○五○年：變與不變

於二○一五年發

表的《仁川宣言》，確立了全球教育的發展方向。如確保包容和公平的優質教育、讓全民終身享有學習機會，促進性別平等與民主價值等，除了是願景，更是全球各地教育系統須在期限前達成的執行目標。

在尚餘不足十年的期限，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其實已急不及待，為未來的銜接作規劃。於去年十一月中旬發表的重磅報告《一起重構想我們的未來——為教育打造新的社會契約》，由轄下“教育的未來”國際委員會撰寫，在長達一百八十多頁的報告裡聚焦未來教育範式的轉移，並希望於二○五○年前完成。內容涵蓋幾乎所有教育改革的重要層面：教學理念、教學法、課程設計、教師角色、學校革新、高等院校與研究，以及國際合作層面等，不但承接《仁川宣言》的理念，更是新的開展，保留了某些政策，也有理念上的更替，也不乏細緻的執行建議。其中的變與不變，不可不知。

社會轉型：教育與公平性

把教育視作解決社會不公平的重要手段，一直是教育功能論者的主要論調，在報告中不乏論述。教育目的是希望讓未來社會變得更公平，這所指的公平不只是發展機會上的公平——所謂在同一條發展起跑線上，共同起步。置於聯合國的政策脈絡作解讀，公平應放在《聯合國人權公約》條文下作詮釋：人生而平等、人權、言論自由、宗教自由、性別平等、安全環境等內涵，這和《仁川宣言》的目標如出一轍。

有此認知前提，便能理解報告中所指的未來教育方針：“青年和兒童的教育未來不但是為了聽和輔導他們，更需要支援他們建構未來。包括：環境保護、多元文化對話、反對種族歧視，讓青年有發聲渠道，而不是言聽計從。”

建構更公平的未來社會，從而達成社會轉型，報告把未來教育的發展方向定在兩項基礎上：一、保障個人的教育權利，二、教育應視為社會解困(endeavour)及公共利益。

教育論：走向多元與團結

如何執行上述方針？報告最先提出要轉型的便是教育論／教學論(pedagogy)的轉變。為便於讀者了解，在此先補充說明pedagogy與教學方法(teaching method)有本質上的差異，主要包含了教學理念、課程本體，以及學習理論等，關注的是由理念轉型影響及教學方式；而後者則關注教學與學習技巧，例如：合作學習法、傳統教學法等。當然，pedagogy在學界的譯名時有爭論，限於篇幅不作延伸。

報告指出，二○五○的教育論應該摒棄競爭式的教學方針，這較《仁川宣言》的更具體，反映在報告提及的數項原則：

一、相互關連、相互依存及團結

結合模式的教學法。意味教學必須讓學生結合校內外的生活與社會環境，而不是去脈絡化的學習，教學環境不應局限在課室，教學的持份者也應該接納社會及家庭、家校合作、家長的聲音應該與學校緊密結合。

二、合作和協作應該成為教學模式的基礎，未來的教學方式必須是強化人與人之間的合作，目的由增強學生的認知轉而強化學生的社交技能為首要目標。

三、團結、同情、同理等價值必須扎根於學生的學習過程中，而其中最有效的方式是讓家庭有機會參與。因為只有他們與子女分享的是多樣與多元的價值，才能消弭偏見與價值迷思。

因此，上述理念需要落實，教育評估的方式也要同步轉型，報告中特別提及：評估必須顧及學生的學習經驗與成長為優先，它是用來確定學生有困難的地方，並予以解決，從而更好地支援學生的學習，而不是用以製造贏家與輸家。量化評估的成效相信會在學界持續爭論，但二○五○年前要達成教育論的轉型，有幾項理念必須扭轉：只關注短期記憶、低認知技能的評估測試、競爭為主軸的教育氛圍，以及把學生表現與教師職能連結在一起的高風險職效評估。

課程：整合、應用與普世

縱觀各地的課程發展史，潛在一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隱性發展定律。在本報告中強調二○五○年時的課程必須超越傳統的範式：不能把課程等同於簡單的學校科目，而應該透過跨學科和跨文化的視角重新檢視與構想課程，使學生能夠從人類共有知識的角度中學習並試做出貢獻。

上述論調有兩項重點，首先，未來課程將是綜合型態，由分再度走向整合方向。在過渡期間，意味跨學科學習、合作學習、問題導向學習等需要加速推進，讓全球教學人員習以為常。其次，課程不能只從各國在地發展的觀點作規劃，而應該放在全球視角來進行檢視。如何把人類共同面對的問題、普世價值納入其中，成為各地各學齡階段課程優先要處理的問題。

如何落實這些目標？

報告提及各地的教育體制應該要先解決甚麼需要學，有甚麼不該學兩項問題。並開宗明義說明：民主、包容、尊重等價值學生必須習得；偏見、歧視等則堅決反對。除了在跨學科學習有更細緻的描述外，與《仁川宣言》比較，報告增添不少篇幅論及未來課程的重點：一、文化資源是學習者與知識間的關鍵，對於人權及文化多樣性有所保障；二、氣候變化對社區與世界的影響，教育必須培養學生對環境、社會和經濟福祉的內在聯繫有所認識；三、關注那些常被社會邊緣化的群體，如貧窮、少數民族、婦女和女孩等，加強社會正義，從而讓學生對保護地球和共同價值作更多的行動；四、必須對數字、科學、文本、生態、數學等素養作綜合應用的培養，從而能更好地辨別錯誤的訊息，使個人能夠找到獲得真實和準確知識的途徑，作更精確、理性判斷，此類素養對普世價值的保護和民主參與至關重要；五、課程應強調人權是所有人的固有權利和尊嚴，也是克服暴力和建設和平社會的必要條件。課程應該能針對不同年紀和地點的受教者，提供適性的學習內容，所以是一種同時具備終身學習與全方位學習的課程觀。

課程目的論轉變也是本報告另一項重點。一如既往，強調課堂不能只是供學生了解狹窄的現實與資訊層面，取而代之應該是知識、價值、技能、態度能在實際生活中運用。與過去相較，報告設了獨立篇幅討論課程的知識應該要結合認知和感受，過往一直被視為課堂上養分較低的情感分享或吹水，在報告中被提升與認知對等，不難看到deep learning理論發展的影響力。

此外，社交和情緒學習花了相當大篇幅進行討論。報告指中，未來的教育應把重點放在社交和情緒合作上，因為這是人類創意、道德、判斷的根本，透過脈絡化的學習方式讓學生能實際應用。至於各科如何進行脈絡化教學，限於篇幅，建議讀者可以作網上延伸。另外，跟隨各地的移民潮，國家課程由單一語言朝向多語制的方向發展，也應該是各地課程所需作準備的。（上）

藝 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