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耜兆瀛

陳懷萱

讀清人書法絕句

吳岫無心迥出塵，烏衣年少六朝人。

勾闌歌板尋常有，仙合新詞意轉真。

何青耜，名兆瀛，字通甫，號青耜、青士，又號心盦，晚號澈叟。江蘇江寧人。禮部尚書、軍機大臣何汝霖冢子。嘉慶十四年出生，九歲隨父宦轍，居京師五十年。道光二十六年中舉，以名孝廉官郎署臺諫，居科中最久，名益著。同治六年外任杭嘉湖道十二年，有惠政。洊擢兩廣鹽運使。服官持大體，嫻習朝章國故，不殖生產。博涉多通，以辭章詩酒自娛，尤擅倚聲，有名於時。著《心盦詞存》、《心盦詩存》、《老學後盦自訂詞》、《老學後盦自訂詩》。光緒十六年卒，年八十二。譚復堂以“駘宕麗逸，如見六朝人物”譽其詞。有《金縷曲》云：“又向旗亭去。轉珠喉、春風楊柳，唱儂詩句。唯有佳人能得解，也是風塵知遇。問舊日、琵琶何處。 多少煙花淪落感，儘傷心、莫便逢人訴。誰顧爾，曲中誤。嬋娟底用悲遲暮，見說道、環肥燕瘦，人人相妬。別有一分增損法，意外評量如許。算不及、河間姹女。一枕紅蕤香夢足，買胭脂、便與青錢數。慚愧煞，洛陽賈。”以“意有所觸，率然依聲，長歌之哀，過於痛哭矣”，因賦此，倚闌沉痛，則又出駘宕麗逸之外。與同里許海秋宗衡齊名，沉鬱略有不逮，而無許枯率之失。詩不及詞，然清麗如一。有《論曲絕句二十二首》，分詠王獻之、陳叔寶、王維、王昌齡、李龜年、蘇軾，下迄徐渭、湯顯祖、阮大鋮、孔尚任、董榕、張堅等輩，頗見學識才情。又有雜劇《仙合曲譜》，殆為原配蔡眉修、繼配管有華所作，誠可謂鶼鰈情深。此何青耜題跋一則，自書七言詩三首題小石司馬玉照。其句云：“謫仙篴裏梅花落，風雨荒畦客行藥。蝯嗔鶴怨又招隱，退一步時隨地樂。”“機雲家世富才藻，筞蹇歸來問江郭。讓人寶馬籋雲飛，自與山樵在林壑。”“柯爛看棋局外身，新詩題徧武林春。畫師更語勾龍爽，我亦六橋驢背人。”款識“光緒乙酉小陽月，奉題小石先生司馬大人退省圖玉照，藉請似珊姻仁兄諟正。金陵弟何兆瀛時年七十又七。”鈐白文“臣瀛之章”，朱文“澈叟”、“人書俱老”。《木葉厱法書記》謂其“學趙董張三文敏”，是得趙子昂、董思翁、張得天之委順而無其遒勁，或類手出柔荑。晚歲解綬，卜居錢唐，享山水清淑，末一首其實自詠詠人。予嘗見閩汀許榮光同治丁卯為青耜畫像，當分巡杭嘉湖之時，實齡五十九，故為六十小影。頎長鶴立，相貌清癯，倚樹籬邊，指示奚奴種菊，若與物無競，想見其人丰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