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乎技矣倪大俠

誠然，若果欣賞倪大俠的《衛斯理》系列，只把它當作科幻小說來看，那未免淺薄了一點。或許應該說，最初接觸《衛斯理》時，年紀與閱歷都嫩了一點，於是迷眩於倪大俠對科學方面的想像力，對外星生物能力的渲染，特別是一些傳說裡的寶物、筆記小說中的法寶，倪大俠都引用“外星人理論”，將之合理地作了解釋。例如明初沈萬三的聚寶盆，倪大俠便稱之為“立體複印器”，不禁佩服外星人科技高明，豈料如今“3D打印”技術已十分普遍，但在當年，很難不把倪大俠的小說視之為科幻小說。

其實科幻只是倪大俠“武功”的技法部分，倪大俠對這門技法的運用，可說已臻爐火純青之境，天文、地理、歷史，以至宇宙星際，他都可以信手拈來，配合相當的科學理念來闡述故事。然而，在科幻的架式下，倪大俠要展示的卻是“人性”這個重大課題。他早期一點的《回歸悲劇》、《叢林之神》、《木炭》、《極刑》、《天書》之類，都說到人類的本性如何影響事情的發展；到後來的《拼命》、《背叛》、《探險》、《繼續探險》，以至《遺傳》、《病毒》等，便直接述說人性的陰暗面怎樣使世間出現一個又一個悲劇，探討人性為何能被歪曲至此。

莊子在《庖丁解牛》中的庖丁自述，云“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用白話文的說法，就是庖丁愛好萬事萬物的道理，更勝於技藝（縱然他的技藝也已經到達驚天動地的水平），但他認為只是通過“技”來體現“道”而已。倪大俠的小說，以科幻為“技”，透過科幻來體現他對“道”（人性）的體會，要是你只着重於倪大俠想像力的豐富多彩、故事情節的曲折離奇，那是你還未看懂“進乎技矣”的倪大俠。（下）

王 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