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共命鳥 一對可憐蟲
唐詩、宋詞、元曲,是指那個朝代盛行的文學作品,而明清兩代也有過不少的詞曲佳作,如清代的納蘭性德便寫得一手好詞,如他悼念忘妻盧氏的《浣溪沙》。詞云: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詞中的“賭書消得潑茶香”,乃南宋詞人李清照與丈夫趙明誠常在飯後品茶,對着書笥說出某事、某句在某書某卷某頁某行中,以準確與否決定勝負,從而定飲茶的先後,往往舉杯大笑,以致把茶潑在身上。
蔣士銓同樣是清乾隆間進士,與袁枚、趙翼齊名,稱江右三大家。蔣尤長於元曲、雜劇,寫得十分出色的詞,詞風與陳維崧相近,更有蘇、辛之豪放,有詞集《銅弦詞》。他的一闋《水調歌頭》題曰“舟次感成”,也是懷念妻子之作。不過有別於納蘭性德之《浣溪沙》。蔣妻尚在人間,只不過聚少離多,皆因作者於乾隆二十二年中進士,以後便長期在外宦遊、講學,夫妻長期兩地分離,在一次途中,百感交集,把這份感情傾注於文字上。詞云:
偶為共命鳥,都是可憐蟲。淚與秋河相似,點點注天東。十載樓中新婦,九載天涯夫婿,首已似飛蓬。年光愁病裏,心緒別離中。 詠春蠢,疑夏雁,泣秋蛩。幾見珠圍翠繞,含笑坐東風?聞道十分消瘦,為我兩番磨折,辛苦念梁鴻。誰知千里夜,各對一燈紅。
作者把自己夫妻倆比作“共命鳥”,即所謂“同命鴛鴦”,更堪悲的是一對“可憐蟲”。古樂府詩云:“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他們結婚十年,其中九年天各一方,寫到夫妻分離,借李商隱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疑夏雁”,雁冬時始歸,如婦之盼夫,始終沒有消息;妻子為丈夫擔心,又為自己的痛苦,悲泣之聲像秋蛩(蟋蟀),這首詞把春夏秋連貫起來,長期痛苦,讀之賺人熱淚之餘,尤感辭藻之優美。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