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雲覆雨話蕭何

粵俚有言：“神又係佢，鬼又係佢。”世間最怕遇着這樣的人。洪邁《容齋隨筆 · 續筆》卷八〈蕭何紿韓信〉。紿，欺詐也。其文曰：“黥布為其臣賁赫告反，高祖以語蕭相國，相國曰：‘布不宜有此，恐仇怨妄誣之，使人微驗淮南。’……”

故事是這樣的：黥布被他的部下賁赫控告要謀反，漢高祖劉邦把這件事告知相國蕭何，蕭何說：“照理黥布不會如此，恐怕是仇家造謠陷害他，請皇上先把賁赫拘囚起來，然後派人暗中到淮南查核。”黥布於是起兵反叛。韓信被人控告說他謀反，呂后想把他召回京師，又恐怕韓信不就範，於是與蕭何商量，派人詐稱陳豨之亂已平，而對韓信說：“你雖有病，為了慶賀陳豨之亂已平，也須進朝祝賀。”豈料韓信一到京師，就被呂后殺了。

韓信能夠做大將軍，實際是由蕭何推薦，如今韓信遇害，也是蕭何出的鬼主意，所以俗語有云：“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由於世道奸險，人心叵測，馬致遠寫了一曲《折桂令》，題曰“嘆世”。昨天說過：《折桂令》實即《蟾宮曲》。曲云：

咸陽百二山河，兩字“功名”，幾陣干戈。項廢東吳，劉興西蜀，夢說南柯，韓信功兀的般證果，蒯通言那裏是風魔。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醉了由他。

咸陽，秦時國都所在，地勢固若金湯。一說：可以百衆敵二百之衆；一說：可以二人抵擋百人。秦末劉邦被封為漢王後，憑藉自己的力量佔據漢中及巴蜀，後又以此為根據地，與項羽進行了五年多的“楚漢之爭”，最後戰敗項羽，建立漢王朝。蒯通，是漢初以辯才出名的人物，在楚漢戰爭中曾建議韓信反漢自立為王，而韓信不聽，後裝瘋避禍，但仍被劉邦所殺。

馬致遠這篇“嘆世”之曲，看來是吊古憑今，通過韓信在楚漢之爭中的不幸遭遇，揭示政治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反覆無常的冷酷，乃有“夢說南柯”之嘆，還是“醉了由他”，用以麻醉自己而免於痛苦。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