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忘卻的阿肯那頓

時至如今，新冠疫情是劇場表演的頭號殺手，在這次藝術節中，《厄勒克特拉》、《我是月亮》、《新龍門客棧》全部因為疫情取消了，實在太可惜。而目前看過的劇中，《阿肯那頓》卻令我眼前一亮，不愧能登上美國大都會歌劇院表演，製作成高清放映片的作品。

《阿肯那頓》(Akhnaten)歌劇是美國當代作曲家菲力浦 · 葛拉斯(Philip Glass)在一九八三年創作，是他的真實歷史人物傳記三部曲中的最後一部，第一部是《海灘上的愛因斯坦》(Einstein on the Beach)，第二部是《聖雄甘地》(Satyagraha)。這位作曲家相當有名，在古典與後現代中游弋，橫跨交響樂、室內樂、戲劇、歌劇、電影音樂等等，在我所看的這個版本中，他的音樂可謂一大亮點，另闢蹊徑以中提琴為主的樂團，在男女高音的低吟淺唱中，在不斷重複的節奏中，創造出與眾不同的宗教儀式音樂，是引領你邁入神秘世界的重要媒介。

這部歌劇圍繞法老王阿肯那頓（原名：阿蒙霍特普四世）的一生，截取了他人生中的重要片段，這位法老在古埃及歷史上非常聞名，他的兒子圖坦卡門更因保存完好的陵墓聞名。阿肯那頓在位期間推行太陽神阿頓崇拜的宗教改革，而當時底比斯（古埃及十八王朝王城首都）是以阿蒙為主神，所以阿肯那頓可謂開創歷史，將一個寂寂無聞的埃及神祇拔高地位，即位第一年就引入，後面更是將其奉為單一神教，打破了古埃及人多神教的傳統，開創了已知的世界上第一種一神教，後人更是將其與《出埃及記》中的摩西相勾連，這部劇更是古今相映，加入了發現木乃伊、講解阿肯那頓歷史的環節，藉此來體現阿肯那頓對後世的影響。

阿肯那頓的癡狂就在於在位第五年把自己的原名改了，即“阿肯那頓”（意為阿頓的僕人），建立了一座新首都埃赫塔頓（意為阿頓的視線），力推阿頓為唯一的神，他的宗教改革如此之劇烈，後面迎來了阿蒙祭司和信奉其他神祇的民眾巨大的反撲，迎來死亡的結果。

整部劇總共分為三幕，第一幕是阿肯那頓父親死亡的葬禮與他的即位儀式，第二幕是舉辦太陽神阿頓信仰儀式，第三幕是阿肯那頓宗教改革失敗以及對後世的影響。這次高清放映的版本是由菲利 · 麥達莫(Phelim McDermott)執導，引入了雜技演員，配合音樂表演，將節奏韻律視覺化，創造出令人目不轉睛的畫面。我非常喜歡這部歌劇，作曲家、導演等創作者用他們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共同還原了一個神秘、瑰麗的古埃及世界，在樂器演奏、演員歌唱、服飾設計、舞台設置等，多維度描繪出古埃及舊法老逝去的儀式、新法老登基、祭祀神靈等的場景。

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幾個場面，一個是阿蒙霍普特三世逝去的死亡儀式，王后要拿着丈夫的心臟與真理之羽稱重，巨大的天秤上羽毛與心臟詭異的平衡，令人遐想；第二個是阿肯那頓祭祀太陽神的畫面，碩大的紅太陽、高高的梯子，阿肯那頓徐徐往上的步伐，宗教儀式之美令我難忘；第三個是飾演阿蒙霍普特三世靈魂的演員，他的念白，配合上他的神態、動作，讓人迷醉。整部劇的古埃及元素非常濃密，木乃伊、法杖、神秘的埃及楔形符號以及演員的服飾，例如不同神祇的頭套、面具，而且導演在王的額頭使用金箔，凸顯天靈蓋，彷彿與神能更容易交融，展現出集富宗教儀式感的視覺盛宴。

高清放映形式的播放確實不錯，不但能夠清晰地看見舞台上的細節，而且還能設置了主持人，專門講解這部劇的背景，幕與幕之間會對演員進行簡短的採訪，幕前幕後的雙結合，無疑激發出我再次探索古埃及歷史的興趣。如果有機會，非常希望能在劇院現場通過空氣傳導感受這部劇的聲樂之美，而不是從機器轉錄中聽取。

鹿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