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水的記憶

早幾日看了場美國職籃直播，身價幾億美元的場館漏水漏到現場的老闆臉都黑了。凡是會出錯的東西，一定會出錯。我們都求這墨菲定律，最好就不要在重要時刻發生。偏偏越是緊張、關心的時刻，這種不幸事越是會發生。不管是老闆還是管理場地的職員，誰又會無端白事去檢查屋頂？哪怕你有這決心，也可能因為不想花錢或沒有預算，而抱僥倖的心態而作罷……從場館設計到施工，當中涉及眾多人，各種各樣的心存僥倖，以至這世上大部分的工程都沒有絕對可靠。一般都要靠事後補救，就看我們是預先發現還是已經出事而已……

那年頭大家都笑澳門場館又貴又漏水，我覺得可以笑造價貴被人圈了錢，但漏水問題真不是澳門獨有，完全是人性的弱點——事太大，任誰都管不了所有事，都要靠自覺；可人的劣根性又難以根治，再多盡責的人，面對那麼大的工程，總會有一些缺口會隨年月的過去而逐漸放大。

有一年夏天，雨連續下了一個月，我家住的老大廈已出名手工好，最後還是牆身吸足了水，室內每一片牆都開始哭了。生物和死物都一樣有生老病死。房子建好就像小孩，需要時間執漏，才能夠健康成長；用久了又會老化，換不了的部分甚至還得拆掉重建。勉強使用只會讓人心理出毛病，那就知道是要說再見的時候了。

最近在電視看到人去樓空的信德中心，心裡有點小感觸。我家牆壁哭的那年頭，和老婆經常過香港玩。暴雨的那夜，我們在等回澳門的船，信德中心的天花夾縫就像瀑布一樣，開始四面八方湧出水。所有等船的人慌忙在室內打開雨具。傘下，我抱着老婆抬頭一望，滿眼就是明亮的天花燈光和閃着光的水花。半濕的肩膀、有點涼的中央冷氣以及愛人的體溫……每次一看到漏水的新聞，這一幕就會湧上心頭。

陸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