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色相

《王直方詩話》說黃庭堅“‘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真奇語。”奇就奇在以尋常字句表達了不尋常的人事經歷和感受，令人印象深刻。這懷念故人之句，置於別處，同樣能讓人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讀黃文輝新出版的攝影集《澳門色相》，讓我想起這句詩。認識文輝近二十年，彼時伊還是一名熱血憤青，那次我們參加基金會的活動去南京，他除了一路看金陵美女，也不忘給“同學們”拍照。參觀雞鳴寺那日天陰，在寺旁的城牆上，文輝用他的相機給大家拍照，也給我拍了幾張，後來我總對人說：那是我活到四十歲拍得最好的照片。文輝按下快門時，眼中的世界定然與別不同，他把人物融入了六朝煙雨之中。

那時的文輝已在文壇很有名氣，是澳門名詩人、文學評論與散文作者，醉心攝影不知始於何時？攝影這樣東西，今天看來稀疏平常，但拍得好不好，又是另一碼事了。回頭看，一八四一年，已有一個法國人帶着達蓋爾銀版法相機在太平洋漫遊，《達蓋爾式旅行：地球風光和最矚目遺跡》第一卷在巴黎出版。與福樓拜合作“中東大旅行”的馬克西姆 · 杜坎拍下了阿布辛貝勒的巨像和各處名勝，蘇珊 · 桑塔格在她的《論攝影》中告訴我們，很快，帶相機的旅行家們除了名勝風景與藝術名作，又開拓了更廣泛的題材。

至傻瓜機出現，數碼相機出現，甚而智能手機出現，攝影的神秘色彩褪盡，任何人拿着手機就能拍，拍多少都行。

攝影，變得輕易、隨意，一部手機，完全可以將人、景、物隨時拍下，甚至有錄影功能，記錄社會上正在發生的事，可作世事憑證……那麼，文輝的那些作品又想表達些什麼呢？

（上）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