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與自省

報紙娛樂版上盡是演員的頭像，演出完結，不管觀眾欣賞戲的哪個部分，在燈光下接受掌聲的絕大多數是演員；可是演員也是被動的，沒有多少演員會兼具創作、製作一台節目的能力，都是習慣性地等待人家開戲，然後參與其中或參與遴選。於是，尤其全職劇場演員，似乎都是接演愈多的戲愈好，愈能維持到生計，要不就得去教班，增加收入。近年有賴政府部門都愛以學校、社區巡迴演出推行其政策，而疫情爆發後也多了一些旅遊景點上的街頭演出，這些宣導的演出為演員提供了更多收入。

在非劇場空間又面對普羅大眾，表演少不免需要外放一點，寧願演得誇張些來爭取不易專注的學生、路人注目，這似乎是無可厚非，可是當演員都習慣了這種表演——正如前文提及澳門演員常常以排練、演出當作訓練，表演的慣性就會養成以觀眾即場反應、即時效果為目標，角色的演繹或傳達劇作的深度反成其次。

關於表演，梅蘭芳的一段話令我印象深刻，他說︰“演員在表演時都知道，要通過歌唱舞蹈來傳達角色的感情，至於如何做得恰到好處，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往往不是過頭，便是不足。這兩種毛病看着好像一樣，實際大有區別。拿我的經驗來說，情願由不足走上去，也不願過了頭返回來。因為把戲演過頭的危險性很大，有一些比較外行的觀眾會喜歡這種過火的表演。最初或許你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表演過火了，久而久之，你就會被台下的掌聲所陶醉，只能向這條歪路挺進，那就愈走愈遠回不來了。”梅蘭芳的成就，其中一樣最重要的是時刻保持自省。

演員的風光背後是一條不好走的路，在努力爭取生存空間的同時，如何時刻保持自省，尋找屬於自己的訓練方式，才是永續之法。

（訓練碎碎念 · 五 · 完）

踱 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