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送餐員的自救方法

二○二二年四月廿八日，澳門發生了一宗奪命交通意外，一輛電單車和一輛旅遊巴士相撞，電單車手頭部受傷，最後傷重不治。電單車手的職業是外賣送餐員，負責遞送外賣食品。

事件發生後，澳門社會有聲音建議仿效內地法規──“關於落實網絡餐飲平台責任，切實維護外賣送餐員權益的指導意見”，對澳門的外賣送餐員進行全面及統一管理。

“意見”在二○二一年發佈，主要內容包括：

1.保障勞動收入，確保外賣送餐員正常的工資不低於當地的最低工資。

2.保障勞動安全，督促外賣送餐員應嚴格遵守交通法規。

3.維護食品安全，外賣送餐公司承擔食品安全責任，確保食品運送過程不受污染。

4.完善社會保障，確保外賣送餐員參加社會保險。

5.優化從業環境，推動設置外賣送餐員臨時駐留點，推廣智慧取餐櫃，研發智慧頭盔等設備。

疫情開始後，以旅遊業為主的澳門，由於大幅減少旅客，導致澳門政府的博彩稅收減少，賭場的貴賓廳相繼結業，在賭場工作的員工，被迫轉投其他行業，據了解，死亡的外賣送餐員過往在賭場工作，反映了澳門的龍頭產業受疫情影響後的社會狀況。

要成為外賣送餐員，首要的條件是有電單車駕駛執照，其次是熟悉澳門的整體狀況，包括道路情況，這些條件確保了外賣能夠快速地送到顧客手上。

外賣送餐員的工資，以多勞多得為原則計算。每日送外賣的次數越多，外賣越是準時送達顧客手上，外賣送餐員獲得的好評越多，獲得的工資越多。多勞多得的原則，造成“越勤力，越賺錢”的現象。因此，在澳門的馬路上，不難看見部分外賣送餐員的電單車，會爭分奪秒快速行駛，並且見縫插針，在兩部汽車中間穿過，險象橫生。

近日春夏季交接，時有下雨，為送遞外賣增添不便。到達目的地後，如果沒有停泊電單車的車位，還有可能面對違法泊車的情況，進入屋苑後，除了要掃描場所碼，還要進行訪客登記。凡此種種，都增加了外賣送達顧客的時間，都是外賣送餐員工作上的痛苦。

有這種社會現象，產生了研究和制訂外賣送餐員的法律的聲音，實不為奇。法律的前身是社會政策，政府在制定社會政策前，首要確定社會有此需要。因此，我們先要知道，目前澳門共有多少名外賣送餐員，外賣送餐員和外賣送餐公司怎樣運作，澳門社會關心他們之間的甚麼問題？為甚麼這些是社會問題？如要形成社會政策，我們的焦點放在甚麼地方？社會政策形成後，我們要制定甚麼法律？法律規管甚麼？只有在通盤考慮這些問題後，才可決定下一步。

從公共行政的角度出發，制定社會政策需時。可預見的，是在疫情未退卻的情況下，在使用網上平台點餐的人數日漸增加的情況下，在容易成為外賣送餐員的情況下，外賣送餐員的數量不會於短期內大幅降低，社會需要利用目前的資源，處理當下的問題。當下的問題，首推是外賣送餐員的安全問題，避免慘劇再度發生，之後才考慮是否制定社會政策和法規。

第一重保障是交通安全，來自社會。對外賣送餐員來說，交通安全亦是職業安全。安全是最佳的保障。只要每名外賣送餐員都有安全意識，意外會大幅下降。大部分的交通意外，都是由疏忽引致。疏忽可以由多種原因造成，常見的包括不正確的駕駛態度及不良的身體狀況。生命誠可貴，每人只有一條性命，絕不可因送外賣越多，賺錢越多，所以焦急地駕駛電單車。只要沒有超速駕駛，沒有因為電單車較細小而在馬路上左穿右插，沒有在兩部汽車中間行走，定可減少交通意外。保持充足的睡眠，駕駛後作短暫休息，外賣送餐員的安全自然大大提高。

其他司機也應該經常以小心謹慎的態度駕駛，保持禮讓，不要超速駕駛，司機更應該緊記，道路由大眾使用，只有大家一起注重安全，才是真正的安全。

政府可以考慮從這方面出發，在此時此刻多宣傳交通安全，提高行人、司機、外賣送餐員的安全意識，避免發生交通意外，受惠的不單是外賣送餐員，還有社會大眾。

第二重保障是汽車第三保險和勞工保險，來自外賣送餐公司和外賣送餐員。外賣送餐員需要使用電單車，電單車在馬路上行走，需要有汽車第三保險，確保在交通意外發生時，傷者可以對保險公司提出訴訟，追討賠償。因此，每一名外賣送餐員必須確保有汽車第三保險，才可以使用電單車送外賣。

汽車第三保險只是法律上的最低要求。如果可以考慮購買汽車全保險，代替汽車第三保險，有交通意外時，傷者可以獲得保險公司賠償，外賣送餐員亦獲得賠償。當然，這種做法有缺點，就是增加了保險費用。

以汽車全保險，代替汽車第三保險，除了保費增加外，另一個問題是誰購買保險。外賣送餐員的身份，可以是外賣送餐公司的僱員，也可以是自僱人士。僱員又可分為全職僱員和兼職僱員。不論是哪一種僱員，在工作上，公司應該提供工具，讓僱員使用。在這種情況下，電單車應該由外賣送餐公司提供，外賣送餐公司應該購買汽車第三保險。從職業安全的角度出發，如果外賣送餐公司購買汽車全保險，外賣送餐員更有保障。

不論是全職僱員或是兼職僱員，他們與外賣送餐公司都是僱傭關係，外賣送餐公司有責任為他們購買勞工保險，發生交通意外，也是發生工業意外後，外賣送餐公司可向保險公司追討，以便外賣送餐員獲得賠償。由於有勞工保險，所以外賣送餐公司在購買汽車第三保險後，不一定需要購買汽車全保險，因為在交通意外後，外賣送餐員的賠償來自勞工保險，如果外賣送餐公司認為自身可以承擔其他損失，例如維修電單車的費用，外賣送餐公司則無須購買汽車全保險。

如果外賣送餐員是一名自僱人士，需要使用自己的電單車工作，購買汽車第三保險的責任當然是由自己承擔。同樣道理，以汽車全保險，代替汽車第三保險，增加了保費自然也是由自己承擔。在這情況下，自僱的外賣送餐員必須有商業登記，亦要告訴保險公司，電單車用於謀取利潤，因為保險公司承保商業車輛和私家車輛的條件有所不同，賠償亦異，沒有向保險公司說明商業性質，極可能使相關的保險無效，並且在發生交通意外時無法獲得賠償。此外，屬於自僱人士的外賣送餐員與外賣送餐公司沒有僱傭關係，沒有勞工保險。因此，在購買汽車全保險的問題上，要考慮汽車全保險的最高賠償金額，可否抵銷自身在交通意外中的損失。

第三重保障是人壽保險，來自外賣送餐員。不論是自僱人士或有僱傭關係的外賣送餐員，由於工作需要，經常會在馬路上行走，危險性較高。外賣送餐員可以考慮購買人壽保險，萬一出現交通意外時，會有人壽保險賠償。

保險是處理一些未知道會否發生的風險，汽車第三保險和汽車全保險是針對駕駛風險，勞工保險針對工作上的風險，沒有人會知道這些風險是否出現。每一個人都有生老病死，人類有死亡，是必定發生的事，並不是一個風險。因此，人壽保險雖然有“保險”的稱號，但並非保險。人壽保險只是一種商業上的產品，為投保人提供了一個理財的選擇。認購人壽保險後，投保人身故，受益人可獲得賠償，能暫時紓緩經濟壓力。外賣送餐員購買人壽保險，對家庭作出承擔，給予親屬進一步保障，對自己好，對家庭成員更好。

風險存在於每一個商業社會中，我們不知道會否出現，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出現，卻可以管理。能夠避免發生交通意外，當然是最好。在無法避免的情況下，我們要考慮不同的方法，在風險出現前先行承受。在未有專門社會政策和法規的情況下，上述三種方法，在一定程度上能幫助外賣送餐員。

澳門理工大學管理科學學院副教授

陳智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