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
人間四月芳菲盡,梔子花卻追隨着夏天的腳步,款款而來,縱情綻放。
它綻放在我家的餐檯上。這天傍晚,剛進家門,我便為一股沁人的花香吸引。夫人不知從哪摘回來一朵雪一樣潔白、玉一般素淨的梔子花,插在小水杯裏,擺在餐桌一角。家常的晚餐,因為這朵小小的梔子花,平添了一份甘甜滋味。
它綻放在清涼的夏夜裏。捧一本書,沏一杯茶,在梔子花的清芬裏獨坐,花香伴着書香,書香浸着茶香,雅韻天成,怡然自樂。明代沈周《梔子花詩》云“雪魄冰花涼氣清,曲闌深處豔精神”,此時此境,雖無月華似雪、曲闌通幽,但是,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
它綻放在歌手的淺唱低吟之中。“梔子花開,如此可愛,揮揮手告別歡樂和無奈。光陰好像流水飛快,日日夜夜將我們的青春灌溉……”何炅的《梔子花開》,明快清新,淡淡惆悵,叫人油然懷想白衣勝雪的純真年代。“梔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劉若英的《後來》,情深而重,憂傷刻骨,仿似有一雙手緩緩拉開你回憶的閘門。往事如潮,瞬間淹沒了一城燈火。
連續好幾個晚上,我每晚都去看梔子花。它種在社區一角的綠化帶上,滿樹碩花,白似雪,皎如月,在濃濃的綠葉叢中恣意盛放。夜色蒼茫,卻掩不住它們照人的光彩。花香馥郁,隨風潛入夜,醉了半條街。
忽然喜歡上了梔子花。索性到花店買回一盆,擺在陽台,每天看你都不夠。
小時候,我就認得梔子花,卻不是很喜愛,不太上心。它就像一位早年相識,卻長期沒有聯繫的普通朋友,連面目都日漸模糊了,卻在某天與你驀然重逢。你驚奇地發現,此人還是蠻投緣的嘛,怎麼以前沒成為好朋友?
花事如世事,也充滿了無常。
南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