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的故事
事急馬行田。久疏音問的老友瑪莉不下棋,來郵說她的菲傭羅妮上星期回老家結婚了,說好生了孩子之後再來服侍主人。我還記得二十年前,瑪莉一家四口帶着工人在機場出發倫敦的大包小袋,仿若一去不回。羅妮當時才二十出頭,很袖珍,但一手就可以提起二十公斤重的行李箱。這兩年最是考驗,疫情爆發初期,家中兩老日常服用的藥物時斷時續,不久就相繼辭世。瑪莉的丈夫本來年紀比她小一截,半年前在她往西班牙公幹期間也染病不治,整個喪禮都是由羅妮出面辦理。瑪莉感恩,給她在馬尼拉置了新居,匯了一筆夠她好好生活的錢。
瑪莉無兒無女,工人走了,空蕩的屋子只剩下一堆瑣碎的回憶。她說她一直在忙公司的事,從未好好地活在這個家裡。這幾天她把公司賣掉了,說要專心生活,這才明白即使一小碟她認為吃得下肚的意大利粉,每樣材料都要逐間店子去才買得齊。你不逐個角落清理,根本不會明白屋子也有生命,而你是過渡在裡面的人。
幸好她現在還有時間,多到可以日日煲劇煲電影。末了,說一定要看《The Royal Game》。
這陣子肌肉發炎,藥力過後更辛苦。停了藥,靠自療,卧病在床看電影算是最把痛楚分神的良方,這電影我剛巧上星期看了,誠然是《后翼棄兵》之後最值得一看的棋子故事。電影主角是二戰初期奧地利的一名律師,因為代理眾多富人財務,被納粹捉了。首幕是失散的愛人劫後重逢,跟着是整個故事的倒敘。世事如棋,你越看不起的東西,越可能陪你度過最孤獨無奈的日子。可以的話,我提前頒它一個奧斯卡獎。
王禎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