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世界

後來的人生，許多人進入深夜的世界。

午夜時分，醫護在產科來來去去，大家互相打的招呼語，是“早晨”！

樓下，許多新手媽媽，忙着“曬寶寶”——她們將寶寶放在落地窗邊，讓寶寶接觸到人生第一道燦陽。“這樣一來，等我們出院返家，寶寶或許就能睡過夜了……”其中一個媽媽這樣期盼。

事實上，這些母親，後來依然終夜陪伴孩子無法入睡超過百日的，大有人在。媽媽們不得不想着：“我們什麼時候，成為深夜醒着的人？”

最近收到《漫漫長夜：那些夜晚工作的人們》（波莉 · 費博、海莉葉 · 哈伯戴著；青林出版），在書中遇到許多夜間工作的人：珊米在夜裡擦掉了日間於辦公室留下的腳印。喬治歐盯着監視器的銀幕。警員韓森和艾米在暗巷裡發現了所有垃圾桶被打翻，一窩小狐狸竄了出來。新聞台的記者整理着世界發生的大事。蘭姆是爵士樂隊的色士風手……

故事的主人公，她媽媽也是個夜更工作者。她在日落時道別家人，獨自前行……

這些畫面我們熟悉不已……

我聽過被留在家的孩子，講起自己的孤獨與勇敢。聽過中更上班的爸爸，說起早上怎麼都想起床送孩子上學去的決心（與無力）。收到夜半產程來到卻聯繫不到夜更丈夫的妻子，她一時的焦慮與慌張。澳門街的夜間風景，一個爸爸在月光下整出全家茶樓的點心，一個媽媽走在寒流天初光的回家路上，一個年輕人，方從板樟堂的工作室走下斜巷，天剛剛亮……

蓋着眼罩，媽媽在日光下睡去，窗邊是全家人的相片，女兒大大的頭在相框裡。

書的蝴蝶頁，是一個偌大的城市。雀鳥成群，盤旋半空。黃昏風景，是太陽出來那刻的風景，城市裡，不為人們所見的萬物。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