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話與湯

你上一次用話語表達情感的時刻是什麼時候？

有一次我聽着一位父親的分享，他正試圖以母語和孩子對話，但在這個過程中，卻發現自己說出具情緒、情感的語言是非常少的。“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做了父親的他，開始問自己。

一個人的成熟穩重，有恆常的指標嗎？身邊那個動不動就發動眼淚攻勢的小孩，突然不哭了。“不哭”就是成功長大了嗎？這些“長大”的人，一天用了多少詞彙表達自己的情感情緒，它們大部分是憤怒的言語嗎？它們是諷刺嗎？有多少又是感謝與愛呢？光是溫柔，就有各種不同的深度，擔憂也能解碼，這些……就像阿嬤煲的湯，光是甜，就有甘口清甜與鮮甜，湯材不一樣，感受不一樣，語言的表徵也就不同。

對話到底該怎麼練習呢？許多年前，讀過由Sofie Paine撰寫和插圖的繪本《Sweet Words》(Mccm Creations)，裡頭蒐集了全球各地呼喚孩子的語言，那些孩子們被稱為黃金或太陽，蜂蜜或棉襖。關於情感最初的語言，是由這些甜甜的話開始的吧。

我們曾經被忽略內在綿密的感情嗎？

在幼稚園開學的第一天，老師說如果家長想知道孩子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就先打開自己的心，說說自己。好多次共讀的經驗裡，我以為我們正在承接孩子生活的喜怒哀樂，笑或肚餓或眼淚，“他們一定需要父母親接住這些感情吧”，但最後，我發現容度夠大，心胸最為寬敞的，還是孩子們。

他們聆聽，他們擁抱，如果你六歲那年有過失落與悲傷，他的六歲會飛過時空吹走它，在這些過程堆疊彼此的話語，我們雙方都變成不吝嗇表達情感的人。

甜話祛濕解毒，這些練習的經驗真令人喜愛。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