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街市

三月尾，春暖花開，放了一周長假，損友問我有沒有去哪裡玩，我說紅街市。損友一笑：你每天去紅街市玩嗎？

紅街市因進行重整，改善街市內的設施，將關閉兩年。一眾區內區外的街坊們，有的帶上攝影機，有的帶着手機，去緬懷、記錄這座陪伴了我們八十多年的古舊建築重修前的容貌。自從二十多年前常常跟嫲嫲去紅街市買餸的短暫日子後，我甚少再踏足紅街市。猶記得當年每次離開街市，嫲嫲總會和門外的三輪車師傅討價還價，最後以十塊或十五塊的價錢，讓師傅載我們回到賈伯樂提督街的老家。那段記憶像縈繞多年的夢境，很模糊，但紅街市門外幾輛三輪車停泊的景象，在我腦海中又異常清晰。

重修前幾天，我也故地重遊，獨自走進陰雨天氣下略顯昏暗的紅街市。很想帶上嫲嫲，但街市依舊，人面全非，嫲嫲已然不在人世。與當年相比，來買餸的街坊或許已換了一代，但不少檔販們似乎仍堅守自己的崗位，二、三十年來風雨不改，在這個泛着暖黃燈光卻又黏濕血腥的衝突場景中，為大大小小的家庭服務。這些陌生的面孔，也許曾經每天和嫲嫲寒暄問候，甚至跟當時厭惡街市環境的我打過招呼。雖然當下互不相識，卻又不可斷言素未謀面。

在紅街市重整前營業的最後一天，我早上七點多前往街市，很多攝影師和我一樣，甚至比檔販們更早到達。一些檔販已搬走，剩下的有些正在收拾生財工具，準備搬離，有些則仍正常營業。不少街坊買餸之餘，和檔販合照留念，大家有說有笑，聊起昔日種種，場面溫馨。儘管以後仍會再相見，但在老舊的紅街市內相遇的這些歲月，此情此景，卻是可一不可再。

如果嫲嫲還在，我一定也會用相機，為她和相熟的檔販們拍幾張照片留念。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