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論

隨着俄羅斯二月尾突然開展的特別軍事行動，兵凶戰危、人爭避之、油價飛漲、股市暴跌。各種各樣警示下，有人引述《聖經 · 啟示錄》攸關人類命運的一卷而提出末日論，一旦七封印解除，天啟四騎士將騎乘白、紅、黑和灰色馬匹，為世界帶來戰爭、饑荒、瘟疫和死亡，所到之處，風雲變色、地動山搖。置於今天，很容易令人聯想到新冠疫情與俄烏之戰，並視之為天啟徵兆；同時，俄烏兩國作為世界上重要的農業生產國，惟因戰爭耽誤春耕，尤其烏克蘭這個“世界穀倉”連農用燃油也被軍隊徵用，農民不是從軍就是逃難，農作物歉收已是板上釘釘，直接衝擊全球數百萬人的溫飽問題。

四騎士之說倘若成真，據“啟示錄”所言，地球上四分之一人口（約十九點五億人）將因此喪命，數字怵目驚心，在眾流言中，又以二○三五年和四○○六年的末日滅世之論呼聲最高，更加深不少人的恐慌焦慮情緒。

除了“啟示錄”的末日論，美國芝加哥大學早在一九四七年設立虛擬末日鐘，原用以警惕世人因核威脅導致毀滅性惡果，詎料數十年後風險越來越多，陸續加入氣候、科技、政治等因素。二○二二年的鐘盤所示，距離末日從設立伊始的七分鐘縮減至如今只剩一百秒，此現實之諷刺，正是“你有你末日，我有我發展”的真實體現。

不知是好事或壞事，中國人沒有那麼多末世情懷，儘管佛道有輪迴轉世之說，惟受歷史原因和唯物主義教化，對國人影響亦已淡化。古有荀子道“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今又反覆誦唱“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對普遍信仰實用主義的國人而言，西方末世鐘這一百秒的意義與那些古老文明、靈童轉世等等的玄學方術並無不同。所謂的末日降臨，並不是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畢竟已聽聞過不少假託神意的末日預言，也親歷過幾場煞有其事的“世界末日”，如今身邊人人安然無恙，馬照跑、舞照跳、樓照炒、錢照賺。但亦正因為不怕什麼末日審判，內心越無所畏懼，行事越大膽放肆，一味逐利拜金，“精明”商家索性拋卻良知、背棄誠信、不唯善、不唯信、只唯利，一心追求利益最大化，遂有一宗宗毒奶粉、地溝油、瘦肉精以及近日的土坑酸菜等駭人聽聞的食安事件。

歷史上各種末日預言層出不窮，雖然從未成真，仍無阻世界各地的神童神婆神醫神棍，樂此不疲地從各類天文地理現象中卜算神意。不管預言多麼荒誕，只要有受眾就有市場價值——據聞“末日消費”的噱頭就有相當不俗的營銷效果。無論如何，倘真有那麼一天，相信沒有人能置諸度外，輪迴又好，滅世也罷，只要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珍惜眼前，活在當下，末日不末日，又有什麼要緊。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