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灣公仔

藝博館展出百年石灣大師人物陶塑作品。百年，可以說是近代，如果說到陶器的產生，或者說是發現，則是遠古的事了。據說，西方陶器起源於地中海周圍地區，包括中近東各國，愛琴海周圍地區和非洲的埃及。

至於我國的陶器發現，是在最早新石器時代，於甘肅半山與馬啟等處，為紅色磨光陶器。講到瓷器，當然是江西，而陶器，就是廣東的石灣。早歲我在內地的“缸瓦舖”呆過多年，經營的就是江西瓷器和石灣缸瓦。石灣缸瓦的確是缸：水缸、糖缸、醬缸、尿缸；而瓦就有瓦璫、琉璃瓦等，所謂“紅牆綠瓦”，如窗櫺等。而家庭用具，最大宗的是砂煲（茶煲），所謂“砂煲罌罉”一應俱全，讀書時候少不得的是墨缽。墨缽乃文房四寶中硯的代用品。小孩子用功寫字讀書，可能得到一些獎勵，廉價的獎品就是“石灣公仔”。廣東人心目中的“公仔”很廣泛，圖畫曰“公仔”，洋娃娃曰“公仔”，那麼“石灣公仔”不外是一些民間傳說的人物，有古典的、現代的，這些人物形象有莊有諧，栩栩如生，當然出自巧手的“公仔佬”。至於“藝術家”這稱號，連藝術家本人都不一定曉得。而這些“公仔”，不過是缸瓦中的副產品。顧名思義，“公仔”是小孩子的玩偶，能賣多少錢！這個價錢豈是“藝術家”應有的報酬？所以只配“公仔佬”半飢不飽的餬口粗糧。

上世紀七十年代，本澳沙欄仔的一爿店舖，擺放着不少“石灣公仔”，大、中、小的人物、動物都有。大概是“貨尾”，看似殘舊，實亦古樸，當然出自巧手“公仔佬”的雙手，亦不過“一文兩三件”，任揀唔嬲，亦很少人問津，間或有人購而置諸盆景，聊供雅賞。我忽發奇想，我當年以兩三元執得幾件的石灣公仔，可能是某大師、某藝術家的創作。然而那些藝術家生不逢時。不過，無論藝術家抑或“公仔佬”，一般都是死後其作品才有價，因為有一條不成文的定律：“前人種樹後人收。”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