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

早春的冷雨下個不停，山上健行的人兒不見了。平日人聲熱鬧的休憩處，座椅的排木孤寂地滴着水。沒有人氣的日子，那水珠、路樹與葉叢便是唯一可相依的伙伴。

可是，眾喬木卻沒有把座椅放在眼內，儘管同為雨露滋潤之對象。它們在迷濛春雨中高冷地靜待着陽光透射的一刻。

那樹，憑什麼驕人？不過是魁偉些罷了。細看，卻又真的有別於平時。樹幹全掛上了牌子，一個有厚度的方形塑料牌子，正中印有二維碼，下方還掛了張寫上編號的透明膠片。

就是這個精印的牌子，整棵樹身價頓然提升了。可不是呢？帶物而矜貴，利吸睛駐足，眾皆賞之，帶挈山林煥然一新。

要是真這麼想，你可能會大失所望。因為每棵樹上的二維碼只供官家辦事，與你毫無關係，更遑論有什麼植物資訊可接收。在普通人眼中，這只是一件華麗的“國王的新衣”罷了。

早在數月前，這山林上的“新衣”便已經存在。牌子上的二維碼，如同當世無數QR Code那樣，吸引着好奇的手機向前照來，掃一掃，看有什麼好。誰料，網頁連結到市政署官網搜索引擎，並沒有植物介紹專頁。吾不解也不甘，往別的樹上再掃、二掃、三掃……結果相同，頓時有被愚弄之感。數月後，懷着期望之心再往那二維碼掃去，也許隨時日發展總有調整吧！是有不同，可這一次卻連官網也消失了，介面除了“內部運作系統”等字樣，再無其他。次日在另一山頭某棵大樹上，又瞥見另一塊更大的飾以花邊設計的膠牌子，上印有“待處理／原因／待移除”三行中葡文字，與二維碼兩牌共輝映，非常亮目。無語中，如同欣賞安徒生故事裡直指出巡國王冇衫着的小孩那份勇氣一樣，現也不得不對製造這些“新衣”的人寫個“服”字。吾一介草民，安敢置喙官衙辦事方式，只是對內部數據系統的華麗工具大開眼界而已。這筆開支若可換來訪客對澳門園林管理形象的讚美，值與不值，看官自評之。

半島及離島一草一木的四時變化，行山人心裡有數。每天能在茂木延綿百花栽、綠蔭連天好遮陽的環境下鍛煉強身，當然樂得其願。因此山上市政公園綜合廣場的優化工程，大家期許很大。項目最近竣工了。然而橫看豎看這件“廣場新衣”，格局沒有多大變化，要說改變的是平整了地面、加設周邊遮陽棚及增添了休憩角。最為人爭議的是，兒童遊樂場用地面積不變，卻容納了多件嶄新設施，密密堆在一起。孩子走動空間不足，易生碰撞和齟齬，自然是未來家長的擔憂所在。相反，一欄之隔的多功能廣場，除了劃定的六大塊羽毛球場外，還有好一大片廣闊天地，靜待着運動之子來親近。

小城空間狹窄，那山那水那人那物所構建的自然與人文景觀，相互小心依存和發展。微妙的契合可讓社會進步；讓此間的人生活幸福。疫情持續影響兩年多了，資源分配趨向緊張，決策者行事奢華與簡約，粗疏與縝密，只懸一念間，卻是雲泥之別耶。

雅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