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兩年的掙扎與覺悟
不知不覺，新冠病毒肆虐已有兩年，而隨着“疫苗終結疫情”、“病毒逐漸失效”等寄望一一落空，大概也是時候靜下心來，整理一下這七百天以來有過的爭議、掙扎與覺悟，為接下來的抗疫旅途，好好裝備自己。
亦正亦邪的“法寶”
兩年以來，圍繞我們最大的掙扎和討論，必然是各種防疫工具的必然性和效能性，而口罩和疫苗更被不少人視作抗疫兩大法寶。但其實在這過程中，兩者從來都不曾具備一個如超人般的正面形象，反而更像是綠巨人浩克那樣，亦正亦邪。
有關口罩的爭議，支持戴口罩的人會覺得，這片掛在臉上的小小防護能有效阻擋病毒傳播，保護自己的同時，也在未能確認自身是否完全健康時，減低他人被自己傳染的風險。但與此同時，有人卻質疑口罩的效能，更覺得強制戴口罩的法令是對個人自由的侵犯，在歐美地區，戴或不戴口罩更早已誘發了不少人際衝突。至於疫苗的打與不打，更令不少人掙扎良久︰打疫苗可以減低染疫機會以及不幸染疫時的重症情況，但疫苗研發日子尚短，副作用、注射後的潛在風險，統統未知，加上病毒變種速度遠比疫苗研發、改良之步伐為快，如此這般，難免令人卻步。
事實上，對口罩、疫苗的取態不但是醫學上的觀點與角度，更牽涉到各地的文化脈絡、社會風氣、民眾的教育背景，以及當地政府對控制疫情所採取的措施和政策……諸如此類，都為這兩件事的討論添加了重重複雜因素，假如我們抽空了這些因素，簡單拋下一句“自私”或“杞人憂天”，其實都不理想；細心聆聽別人的看法，分析、選定自己覺得合宜的做法的同時，容許別人和自己的差異，方是文明社會應該具備的特質。
不存在的零和遊戲
撇除口罩與疫苗，關於“清零”與“共存”這兩大抗疫方針的爭議，也隨着延綿不斷的疫情而進入公眾視野。
顧名思義，“清零”就是要做到本地的感染數字為零，而要達到此一目標，則要“外防輸入，內防擴散”，務求將病毒擋在邊境外，也杜絕於人群當中；為此，必須嚴格執行好些管控手段，即使令民眾生活、經濟活動受影響亦在所不惜。反過來，“共存”則要不再着眼於確診數字多少，只以提高疫苗接種率來嘗試將重症病人數字控制於醫療體系可負擔的水平，同時放寬社交距離、入境限制，希望最大程度地回復疫情爆發前的正常生活。兩種措施各有側重，所要付出的代價大不相同︰前者就如與病毒打“空間戰”，但久守必失之餘，管控手段的實施亦有其成本，長時間“與世隔絕”，經濟亦難免會被拖垮；後者則好比一場“時間戰”，認為只要疫苗接種比病毒傳播來得快，就可反客為主，只是過程中，社會大眾因染疫而面臨的健康風險、病毒變種而令疫苗功用減卻等，都為這場“時間戰”帶來變數，絕對是賭上人命的一場豪賭。
乍看之下，“清零”與“共存”好像是二擇其一的選擇題，然而，若我們將這兩個選項放在更宏大的脈絡去理解，不難發現這場看似互不相讓的零和遊戲根本不存在。因為在高度全球化的今天，真正的“封關”根本不可能出現——人員的流動或可用法規來施以限制，或透過實施入境強制隔離措施來阻截病毒傳播，但世界各地已有眾多例子，證明這些措拖總有缺口，百密一疏；同時，貨品的進出卻無可避免，而要照顧這些出入口的貨品，又必然會衍生相應的人員流動。換言之，“清零”與“共存”只可以被一地一國的政府納為對策，但放諸全球，兩者其實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能完全置身於另一種舉措所帶來的影響之外。既然那想像中的邊界根本不存在，何不放下指責和成見，各讓一步下，制定大家都樂見的做法？
以上有關“口罩”、“疫苗”、“清零”與“共存”的討論，揭示了在疫情之下，好些“勢不兩立”的討論，實則也並非如此的一刀切，而是存在極大的中間位置。正因如此，這場疫情也是一個警醒，提醒我們獨立思考的重要。
紛亂中保持清醒
資訊科技的高速發展無疑加速了資訊的有效傳播，但同時亦令辨別資訊一事變得困難。
就如上面所述，疫情之中的種種爭議實則並不如此二分，但在資訊傳播的過程中卻或會因為立場的不同而令共通點被抹走、差異被放大，加上在科技發達的今天，掌有發言權的已不再是受監管、被規範的媒體機構，而是一個個由獨立個體構成、不一定接受過專業媒體訓練的自媒體。當“媒體”的定義被擴闊，也就會有越來越多人可以發放資訊，將自己的想法和意見透過社交平台傳播，你一言我一語之下，既是百家爭鳴，也是眾聲喧嘩。結果，資訊如海嘯一樣推送至大家眼前，浪接浪，教人目不暇給，根本難以細緻梳理和分析；這亦是為甚麼我們看的資訊比前人多，卻不代表能掌握到更多能幫助自己分析事況的材料。
當資訊海洋如此紛亂，獨立思考就變得越見重要。獨立思考的要訣就在於學會分辨：辨别意見與事實、分清嘈音與建議；也就是在接收資訊時，先保持警惕，細心咀嚼、思考當中的內容後才作回應、行動，特別是會掀動情緒的資訊，更要冷靜對待。只有這樣，我們才不致被假新聞、立場主導的資訊牽着鼻子走。
接受現實除卻以上各點，持續兩年的疫情為我們帶來的最大啟示，相信就是：學會接受世界不似你預期。
疫情瞬息萬變，相應的防疫措施亦變化無窮，今天還可自由出入的地方，明天或會關閉；這刻仍然可以起飛的航班，隨時會被停飛、禁飛……所有我們覺得“理所當然”的事，都變得不再必然；那些可以“再等一下”的事，隨時會變成“擦身而過”。既然如此，我們不得不學會接受現實——任憑我們更不情願，很多事情都未必能盡如人意，既然如此，唯有學會接受變化、笑對變化、為變化謀定更多應對方案，同時，學會活在當下，要做的事盡快做，想說的話盡快說。且行，且珍惜。
沒有人知道尚要多久，我們才可真正與疫情說再見。但願我們都能在這場暫時未見終點的持久戰裏，繼續抱有對未來的盼望、依舊不減對人的良善、對事的認真；期望在那天到來時，我們可以脫下口罩，以笑臉迎接身邊人。
高 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