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濃那片土地上

——鍾鐵鈞《笠山，好家在》小引

在英國文學史裡，有“勃朗特三姊妹”之稱——夏洛蒂 · 勃朗特以《簡愛》、艾米莉 · 勃朗特以《呼嘯山莊》、安妮 · 勃朗特以《艾格尼斯 · 格雷》崛起。

鍾理和，被譽為“台灣鄉土文學傑出奠基人”之一；其兩位公子，鍾鐵民、鍾鐵鈞均為建樹卓著之作家。“鍾氏三傑”，在本質意義上，走的是同樣的道路；其所抒寫的，大都是在美濃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事。

“勃朗特三姊妹”，出生於英國北部約克郡的霍洛斯山區，母親早逝，自幼家貧；鍾鐵民、鍾鐵鈞，出生於台灣高雄東北角的美濃，父親早逝，自幼也家貧。“勃朗特三姊妹”對文學的追索，分明受到在劍橋聖約翰學院畢業的父親的薰陶和指導；鍾鐵民、鍾鐵鈞的執着文學，當亦為得益於其父的或直接或間接的影響。

我沒有到過約克郡，自然沒有禮拜過霍洛斯的“勃朗特牧師故居博物館”，我只是通過書本，認知“勃朗特三姊妹”的生存環境；但我對“鍾氏三傑”的認知，卻不僅僅憑藉他們的著作。我曾經有幸涉足其祖祖輩輩涉足的山裡間、小溪畔；有幸欣賞其祖祖輩輩賴以為生的笠山上的樹木花草；尤其曾經扼腕嘆息地瞻仰過，記錄了鍾理和一生的“鍾理和紀念館”……

當然，我仍不免揣揣地自認淺薄，對“鍾氏三傑”觀察至密，我是遠遠談不上的。於是乎！寄希望於深切拜讀鍾鐵鈞的、即將問世的家族史《笠山，好家在》。

命運讓鍾鐵鈞承受着如此已諾必誠的重擔！鍾鐵民不幸於二○一一年瞑目長睡，其時，慟絕良久的鍾鐵鈞“感到多麼的茫然，恐懼又無助”！但“鐘擺是永遠沒有停止的”！如今，自以為“本性疏懶”的鍾鐵鈞，確乎已從“茫然，恐懼又無助”中走出，並以鍾鐵民般的“勇敢與堅強”，完成了這樣的一本，有着年深月久之痕的大書。那是何其珍貴，何其不可多得！其容量與厚度，大大超越於“鍾理和紀念館”，其絕對乃“鍾理和紀念館”的溯源，廓張和延伸，其必將予鍾氏的一代又一代，以一種雖則無聲卻極具價值的生命啟迪。

記得那天在美濃合口味餐廳，鍾理和的大女兒鐵英，和鍾鐵鈞的太太全珍，有着關於鍾理和太太鍾台妹的談話：“一個女人，在丈夫告别人間之後，獨自肩負讓命脈不絕的使命，是何等的博大堅忍！”誰都明白，鍾理和、鍾台妹生前輔車相依，沒有鍾台妹，就沒有鍾理和；再想深一層，沒有鍾台妹，就會有鍾鐵民、鍾鐵鈞後來的馳騁文壇嗎？在《笠山，好家在》中，志行高潔的鍾台妹舉足輕重！因為，對於子女，鍾台妹既做了母親又做了父親，正如勃朗特既做了父親又做了母親一樣。

陳 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