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書
美國歌手拉娜 · 戴莉的單曲《對我這樣的女人來說,懷抱希望是個危險的念頭》裡有這樣一段歌詞:“我常常穿着睡衣四處遊蕩,/就像西爾維婭 · 普拉斯那樣。/用鮮血在牆上抒寫你的心聲……”
創作者選擇以普拉斯入詞是有緣由的:在聽了這首歌以後,我開始閱讀普拉斯的作品,並從中發現了一片荒蕪的海洋。我先是讀了《鐘形罩》(號稱是詩人作者的自傳式小說)。坦率地說,我目前沒能完整讀完這本書,實在是因為它有着令人難以反抗的感染力——類似於《尼金斯基手記》,即偉大的舞蹈家尼金斯基於精神分裂症發作期間寫下的筆記。前者是使人發狂的憂鬱,後者是高燒病人一般的癲狂。
我便想起了我的一位老師曾提起過的故事。當時她在巴黎研究波德萊爾,中途突然決定改變研究對象,因為“怕自己陷進去後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哪怕是多年以後,站在臨近下課、滿是學生的教室裡,她的嗓音中仍殘留着一點驚恐,且不願再多說——彷彿仍心有餘悸。
於是我想像着異國:一個學生,孤身一人,居住在狹小、潮濕、陰暗的公寓裡,日日夜夜翻讀着《惡之花》。我未曾讀過這本詩集——在那堂課結束後,我理所當然地對波德萊爾生出了抵觸情緒——但在我想來,那情形或許有點像《我的名字叫紅》裡的一段情節:在蘇丹堆滿了細密畫冊的寶庫裡、翻看了無數前人的作品之後,奧斯曼大師用金針刺瞎了自己的雙眼;也可能類似於博爾赫斯的《沙之書》:對沒有開端也沒有結尾的書的癡迷變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沙之書》的擁有者最後把書扔進了圖書館裡,就像我的這位老師最終把波德萊爾拋在了腦後……(上)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