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夢幻法蘭西

去年十二月底，站在巴黎巴士底廣場中央的七月圓柱旁，遙望巴士底歌劇院的巨大電子屏幕正播出普契尼歌劇《圖蘭朵》畫面，這位跨越十九、二十世紀的意大利歌劇作曲家，似乎對神秘的東方有着無比的嚮往。圖蘭朵的故事發生在中國元朝。趁《圖蘭朵》裡主角之一柳兒的中國女高音于冠群排練有空餘時間，約她一起去巴士底廣場的咖啡店小聚。人生總是匆匆，但正如她說的“大概我們總會記住那些好的故事”，像歌劇的故事一樣。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巴黎的市民攻下並佔領了當時關着幾個囚犯的巴士底監獄，法國大革命爆發，這個日子也變成了法國的國慶日。一八三○年，七月革命再次推翻了復辟的波旁王朝，拉開了歐洲革命浪潮的序幕。今天，中國藝人在巴士底高歌普契尼的不朽名曲。

十二月三十一日除夕夜，巴黎歌劇院和老佛爺百貨商場間的街道人山人海，馬路上也擠滿了汽車。然而，聖誕節前夕，新冠病毒奥密克戎變異株在法國迅速地替代了德爾塔而成爲主流。法國每天確診的人數，從十二月初的幾萬增至月底的二十萬多，此時法國正顯示了它作爲先進文明國的底氣：接種了兩針疫苗的，佔總人口百分之九十，而接種了三針疫苗的也有百分之三十，而且這個比率正在迅速提升。當前確診的嚴重患者，多爲拒絕接種疫苗的死硬派，看來奥密克戎病毒的傳染性很強，但是引發重症或死亡的卻相對輕微，所以醫院的醫療服務沒有好像前年般幾乎崩潰。除了市民外出需要戴上口罩外，餐廳、咖啡店亦已開放營業，入內消費只需要檢查打了兩針疫苗的二維碼，市民無須戴上口罩，日常生活已經恢復正常。反對打疫苗的死硬派分子，示威反對二維碼的不公待遇，還破壞接種疫苗中心的設備。在這慶祝跨年的時候，法國人無視新冠變種病毒，城市瀰漫濃濃節日氣氛，早已把新冠病毒拋諸腦後。老佛爺百貨商場到處貼上商品三折的告示，務求在節日吸引更多顧客消費；賣團年晚宴食品的攤位，更是大排長龍，是否有點夢幻？

二○二一年最後的一天，晚上八點鐘的當地新聞報道，依照傳統是播出法國總統的新年賀詞。馬克龍出現在電視上，比他四年前剛上任時顯然蒼老了許多。不對，應該說是成熟了吧？法蘭西真是個奇葩的國度，當年差不多同一時間，我特別欣賞美國政制選出了一個年邁的特朗普，而法國政壇多年來一直被左右翼兩大政黨所佔，怎知道這兩大政黨沒有與時俱進，讓一個三十九歲乳臭未乾的馬克龍異軍突起。支持他的政黨，也是臨急抱佛腳組成的烏合之衆，竟然被想換換口味的法國人民，抬進了總統府。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馬克龍想做一番改革，譬如根深蒂固的退休制度，竟然碰得一鼻子灰；而那些該大刀闊斧的改革，馬克龍卻視而不見。無論如何，法國人的浪漫似乎是有遠見的，今天的法國政壇重新獲得了活力。對於法國疫情的處理，開始的時候難免有點進退失據，現在的情況仍然嚴峻，但正如馬克龍在電視上所說的，絕大多數人都接種了疫苗，醫療服務如常，人民生活基本沒有受到影響。

一七八九年的法國大革命，巴士底七月圓柱見證了一八三○年轟轟烈烈對民主自由的跨年跨世紀的追求。法國人在疫情陰影下的樂觀，在關鍵時刻淘汰了頑固不長進的政黨，甚至推出一個沒有政治經驗的馬克龍做總統。跨越，不斷跨越，真是夢幻的法蘭西啊！

陳增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