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否干涉別人教仔？

日前，筆者帶着兩個兒子到藝園玩，其間兩兄弟發生小爭執，我把他們叫到跟前講道理。未料前後腳遇上惡魔媽媽與天使媽媽，非常發人深省。也讓我易地而處地明白，當別人教仔時，自己應該採取甚麼態度。

原本弟弟在空地踩着平衡車，哥哥卻一再強迫他下車，要他一起去公園玩。弟弟不太願意，但屈服了。我看在眼內，有點不滿，但沒有干涉。兩人一起玩了一會後，弟弟看到兩個鞦韆都沒有人玩，就問哥哥要不要一起去玩。哥哥喜愛攀爬，對鞦韆不感興趣。弟弟獨個兒玩了一會後，哥哥又要求弟弟不要玩鞦韆，更說鞦韆無聊，是“低B人”才玩的玩意。我的不滿加深，上前叫他不要試圖控制弟弟，告訴他每個人在公園都有權利玩自己感興趣的設施。

後來哥哥還是用言語強迫了弟弟陪他一起玩攀爬架。八歲的哥哥三爬兩步登頂後，不斷叫弟弟也上來。四歲的弟弟比較膽小，不想遵從，甚至有點想哭。哥哥走到他身邊，拿出今早他們在竹灣撿拾到的一個貝殼，以此“引誘”弟弟至少爬到“半山位置”。弟弟因為太想要貝殼，就硬着頭皮叫爸爸幫忙。弟弟終於如願，拿到貝殼。

可惜事件還未落幕，就在先生去取車期間，哥哥出爾反爾，搶走之前已經給了弟弟的貝殼。他強迫弟弟一定要登頂才能得到貝殼，弟弟有感被戲弄，生氣得哭了。我習慣在旁邊看顧小孩，盡量不插手他們的事。哥哥一次又一次試圖控制弟弟，我的怒火不斷飆升，終於有點爆發。

我在園內找了一張椅子坐下，把兩人叫來，向他們重申每個人都有享用公園設施的權利，可以一齊玩，也可以分開活動。由於弟弟的哭聲，加上園內還有不少小朋友在玩，環境有點吵。我的音量較平時稍高，但不至於潑婦罵街。

我要求兩人交出貝殼，爭取在爸爸去取車這十幾分鐘好好再玩一玩。哥哥對於我沒收貝殼不忿，一臉怒容，還試圖出手搶。這時旁邊突然有一位媽咪坐下，她似乎與我同一陣線，出言幫我教哥哥。她說那個是自己的弟弟，要好好愛惜他，不要讓他哭。看到哥哥對她的話不予理會，這位媽咪似乎有點不悅，叫我回家要“罰”哥哥做家務，讓他知道生活艱苦，這樣才會聽話。我不太認同這個邏輯，所以只對她點點頭，沒有回話。

在我重複跟哥哥講道理期間，這位媽咪開始莫名其妙地激動，她指哥哥長這麼大還與弟弟爭一個不值錢的貝殼，是“無腦”的行為。我有點意外，大家互不相識，這樣說別人的兒子，太奇怪了吧？我希望盡快離開這位媽咪身邊，因此再度勸兩兄弟爭取時間去玩，不然回家後又埋怨未玩夠。身旁的媽咪突然出言恐嚇哥哥，說如果叫警察的話，警察會一巴打到他的臉上。又叫我教仔要兇一點，不然孩子會不聽教。我最後只無奈地回了她一句：“這是公眾地方，我不想把場面搞得太難看，兒子跟我都要面子。”未料她卻回應說：“怕甚麼？我也是媽咪，我明白的，該罵就要罵……”我忽然感到她有一種煽風點火的“吃瓜”心態，可是我並沒有表演慾，也沒打算滿足她。

就在我準備帶兩個兒子離開之際，身後有人拍我膊頭。回頭一看是另一位不認識的媽咪，她遞來兩隻香蕉要請兩兄弟吃，我婉拒說兩人今早剛吃過。她盛意拳拳，說小孩有吃的就會忘了爭吵，兩兄弟道謝後接過香蕉。這時，這位媽咪突然以超過陌生人應有的社交距離，湊近我耳邊說：“大庭廣眾，不要罵小孩，他們會不開心，回家再處理吧！”我一陣感動，這正是我本意，未知她是否也感到有人煽風點火，所以才以兩隻香蕉代我打圓場。

育兒是一件繁瑣而且成就感低的事情，許多道理要講完一遍又一遍，所以每次看到父母在公眾地方崩潰，我也予以理解，甚至感同身受。在外人看來，一件小事何需崩潰？可是假如同一事情之前已經出現過近百次呢？可以優雅育兒的話，誰願意當惡父母？在我看來，當遇上別人教仔時，只要沒有出惡言，沒有推撞或出手，就不要去干涉別人的家事吧！

事後與好友分享這個公園奇遇記，我說置身其中感覺好奇妙，果然“一樣米養百樣人”。好友說聽上去就像遇到惡魔與天使，笑問我是否人格分裂，自己與自己對話。可是明明那兩條香蕉還在我家餐桌上……

真由美